2024-09-26 09:53:48

再醒來時房中已掌上了燈,只聽房門外一個女孩聲音叫道:“這些家伙這么欺負人,到法爾霍莊來放肆,老爺子忍得下,我可得教訓教訓他們。”王怡丹聽到“法爾霍莊”四字,心中一驚,敢情又到了法爾霍莊?只見兩人走進房來,便是那少女和丫鬟。那少女走到床前,撩開帳子。王怡丹閉上眼,假裝睡著,那少女轉(zhuǎn)身就往墻上摘刀。王怡丹見自己鴛鴦刀放在桌上,心中有備,只待少女回身砍來,就掀起棉被把她兜頭罩住,然后抄鴛鴦刀往外奪路。只聽丫鬟勸說:“小姐你不能再闖禍了,老爺子心里很不好過,你可別再惹他生氣啦!”王怡丹猜想,這安琪多半就是郎天揚的女兒。

這少女正是法爾霍莊的大小姐郎安琪。她性格豪邁,頗有乃父之風,愛管閑事,好打不平。那天她打傷了人,怕父親責罵,當天不敢回家,在外挨了一晚,料想父親氣平復了些,才回家來,途中遇到王怡丹昏倒在地,救了她回來,得知弟弟為父親打死,母親出走,自是傷痛萬分。

郎安琪摘下彎刀,大聲說:“哼,我可不管。”提刀搶出,丫鬟跟了出去。王怡丹睡了兩天,精神已復,燒也退了,收拾好衣服,穿了鞋子,取了雙刀,輕輕出房,尋思:“他們既然出賣雷哥,又救我干嘛?多半是另有奸謀。”

此刻身在險地,自己腿傷未愈,哪敢有絲毫大意。她來過一次,依稀記得門戶道路,想悄悄繞進花園,從后門出去。走過一條過道,聽外有人聲,兩個人在交談。等了半晌,那兩人毫沒離開的意思,只得重又退轉(zhuǎn),躲躲閃閃地過了兩進房子,黑暗中幸喜無人撞見,繞過回廊,見大廳中燈火輝煌,有人大聲說話,聲音聽來有點熟悉。湊眼到門縫中一張,見郎天揚正陪著兩個人在說話,一個似乎見過,一時想不起來,另一個卻正是調(diào)戲過她、后來又隨同警員來捕捉她丈夫的武師楊武。仇人一見,想到丈夫慘遇,哪里還顧得自己死活,伸掌推開廳門,一柄飛刀疾向楊武擲去。

郎天揚那日失手打死獨子,妻子傷心出走。郎太太娘家早已無人,不知她投奔何方。郎天揚妻離子死,煩惱不已,在家中悶悶不樂的耽了兩日。

這日天色已晚,莊客來報有兩人來見。郎天揚命霍賈佐達去接見,霍賈佐達一看,竟是罪魁禍首楊武,另一個是蘭京來的史可敬,前天來法爾霍莊捕人,也有此人在內(nèi)?;糍Z佐達心下驚疑,料知必無好事。這兩人一定要見郎天揚?;糍Z佐達說:“老莊主身子不適,兩位有什么事,由在下轉(zhuǎn)達,也是一樣。”楊武嘿嘿冷笑,說道:“我們這次來是一番好意,郎老先生見不見由他。法爾霍莊眼下就是滅門大禍,還搭什么架子?”

霍賈佐達自雷安瑞被捕,心中一直咄咄不安,唯恐法爾霍莊被牽連在內(nèi),聽他這么說,只得進去稟告。郎天揚手里弄著鐵膽,嗆啷啷、嗆啷啷的直響,怒氣勃勃走出來,說道:“法爾霍莊怎么有滅門之禍???老夫倒要請教。”

史可敬從懷里摸出一張紙來,鋪在桌上,說道:“郎老先生請看。”兩手按住那張紙的天地頭,似乎怕給郎天揚奪去。郎天揚湊近看時,原來是蘭陵派杜靜芳寫給他的一封信,托他照應事急來投的朋友。

這信雷安瑞放在身邊,一直沒能交給郎天揚,被捕后給搜了出來。杜靜芳名頭極大,加入安國會犯上作亂,乃是久捕不得的要犯,竟和法爾霍莊勾結來往。張梁棟等一商量,均覺如去報告上官,未必能捉到杜靜芳,反在自己肩上加了一副重擔。不如去狠狠敲郎天揚一筆,大家分了,落得實惠。何況法爾霍莊窩藏要犯,本已脫不了干系,還怕他不乖乖拿錢出來?蔡錦昂和杜靜芳是同門,多少有些舊誼,又知師姐武功厲害,不敢造次,待聽張梁棟等商量著要去敲詐郎天揚,覺得未免人品低下,非英雄好漢之所為,但官場之中,不便阻人財路,只得由他們胡來,決心自己不分潤一文,沒的壞了“八臂無常”的名頭。成劍鋒、張梁棟等都是有功名之人,不便出面,于是派了史可敬和楊武二人前來伸手要錢。

郎天揚見了這信,心下也暗暗吃驚,口氣也軟了下來,問道:“兩位有何見教?”史可敬說:“我們久慕郎老先生的英名,人人打心底里佩服出來,都知郎老先生仗義疏財,愛交朋友,銀錢瞧得極輕,朋友瞧得極重。為了交朋友,百八十萬花出去,不皺半點眉頭。這封信要是給官老爺見到了,郎老先生你當然知道后患無窮。兄弟們拿到這信,都說大家拼著腦袋不要,也要結交郎老先生這個朋友,決定把這信毀了,大家以后只字不提法爾霍莊結交欽犯杜靜芳、窩藏要犯雷安瑞之事,再擔個天大的干系,不向上官稟報。”郎天揚“哼”了一聲:“那倒是多多承情。”

史可敬不著邊際的說了一些閑話,終于顯得萬分為難,說道:“只是眾兄弟這趟出京,路上花用開銷,負了一身債,想請郎老先生念在武林一派,伸手幫大家一個忙,我們感激不盡。”

郎天揚眉頭一皺,又“哼”了一聲。

史可敬說:“這些債務數(shù)目其實也不大,幾十個人加起來,也不過六七十萬。郎老先生家財億萬,金銀滿屋,良田千頃,車馬成群,乃是吉薩爾首富,這點點小數(shù)目,也不在你老心上。有道是:消財擋災。小財不出,大財不來。”

郎天揚為警員到法爾霍莊拿人,全不將自己瞧在眼里,本已惱怒異常,又覺江湖同道急難來奔,自己未加庇護,心感慚愧,實在對不起朋友,而愛子為此送命,又何嘗不是因這些警員而起?這兩天本在盤算如何相救雷安瑞,去找警員的晦氣。只是妻離子亡,心神大亂,一時拿不定主意。偏生這些人又來滋擾,居然開口勒索,當真是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冷冷說:“在下雖然薄有家產(chǎn),生平卻只用來結交講義氣、有骨頭的好男子。”他不但一口拒絕,還把對方一干人全都罵了。

楊武笑著說:“郎老先生的意思,我們是沒義氣、軟骨頭的小人,那不錯。小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這一點郎老先生也總明白。要我們起這么一座大的莊子,那是甘拜下風,沒這個本事,不過要是將它毀掉嘛……”話未說完,一少女闖進廳來,厲聲說:“姑奶奶倒要看你怎樣把法爾霍莊毀了。”正是郎安琪。

郎天揚向女兒使個眼色,走到廳外,郎安琪跟了出來。郎天揚低聲說:“去跟大師兄二師兄說,不能放這兩個鷹爪子出莊。”郎安琪歡喜說:“好極啦,我在外邊越聽越有氣。”

郎天揚回到廳上。史可敬說:“郎老先生既不賞臉,我們就此告辭。”說著把杜靜芳那信隨手撕了。

郎天揚一愣,這一著倒大出乎他意料之外。史可敬說:“這是那封信的副本,把它撕了,免得給人瞧見不便。信的真本在蔡旅長身上。”這句話是向郎天揚示意:就是把我們兩人殺了,也已毀不了鐵證如山。

郎天揚怒目瞪視,心想:“你要老夫出錢買命,可把我瞧得忒也小了。”便在此時,王怡丹在門外一飛刀向楊武擲了過去。郎天揚沒看清來人是誰,雖然痛恨楊武,可也不能讓他就此喪命。不及細想,救人要緊,手中鐵膽拋出,向飛刀砸去,鐺的一撞,飛刀與鐵膽同時落地。

王怡丹見郎天揚出手救她仇人,罵道:“好哇,你們果是一伙!你這老賊害我丈夫,連我也一起殺了吧。”一拐一拐的走進廳來,舉起鴛鴦雙刀向郎天揚當頭直砍。

郎天揚手中沒兵刃,舉起椅子一架,說道:“把話說清楚,且慢動手。”王怡丹存心拼命,哪去聽他分辯,雙刀全是進手招數(shù)。郎天揚心知對方誤以為自己出賣雷安瑞,只有設法解釋,決不愿再出手傷人,是以一味倒退,并不還手。王怡丹長刀短刀,刀刀向他要害攻去,眼見他已退到墻邊,無可再退,忽聽背后金刃劈風之聲,知道有人偷襲,忙伏身閃避,呼的一聲,一柄單刀掠過腦后,挾著疾風直劈過去。王怡丹左手長刀橫截敵人中路,待對方退出一步,這才轉(zhuǎn)身,只見郎安琪橫刀而立,滿臉怒容。

郎安琪戟指怒道:“你這女人這等不識好歹!我好心救你,你干嘛砍我爸爸?”王怡丹說:“你法爾霍莊假仁假義,害我丈夫。你走開些,我不來難為你。”回身向郎天揚又是一刀。郎天揚舉椅子一擋,王怡丹把刀收回,以免砍在椅上,隨手“抽撤連環(huán)”,三招急下。郎天揚左躲右閃,連叫:“住手,住手!”郎安琪大怒,擋在郎天揚面前,挺刀和王怡丹狠斗起來。

說到武藝與閱歷,王怡丹均遠在郎安琪之上,只是她肩頭和腿上都受了傷,兼之氣惱憂急,正是武家大忌,兩人對拆七八招后,王怡丹漸處下風。郎天揚連叫:“住手!”卻哪里勸得???史可敬和楊武在一旁指指點點,袖手觀斗。

郎天揚見女兒不聽話,焦躁起來,舉起椅子正要把狠命廝拼的兩人隔開,忽聽背后一聲哇哇怪叫,一團黑影直撲進來。

那人矮著身軀,手舞一根短柄狼牙棒,棒端尖牙精光閃閃,直上直下向郎安琪打去,勢如瘋虎,猛不可當。郎安琪嚇了一跳,彎刀一招“神龍抖甲”,反砍來人肩背。那人硬接硬架,鐺的一聲,火光交迸,劇震之下,郎安琪手背發(fā)麻,彎刀險些脫手,接連縱出兩步,燭光下但見那人是個身材矮胖、模樣丑怪的麻子。這麻子并不追擊,反身去看王怡丹。

王怡丹乍見同志,說不出的又是高興又是傷心,只叫一聲:“碩壯!”忍不住兩行熱淚流了下來。樊碩壯問:“雷主任呢?”

王怡丹指著郎天揚、史可敬、楊武三人叫道:“雷哥被他們害啦!幫我報仇。”

樊碩壯一聽雷安瑞被人害了,也不知是如何害法,大叫:“雷主任,我給你報仇來啦!”手揮狼牙棒,向郎天揚下盤卷去。郎天揚縱身跳上桌子,喝道:“且慢動手!”樊碩壯悲憤填膺,不由分說,揮棒又向他腿上打去。郎天揚雙臂一振,躥起數(shù)尺,斜身落地。樊碩壯一棒打在檀木桌邊,棒上尖刺深入桌中,急切間拔不出來。

第18章 英雄陌路-4

再醒來時房中已掌上了燈,只聽房門外一個女孩聲音叫道:“這些家伙這么欺負人,到法爾霍莊來放肆,老爺子忍得下,我可得教訓教訓他們。”王怡丹聽到“法爾霍莊”四字,心中一驚,敢情又到了法爾霍莊?只見兩人走進房來,便是那少女和丫鬟。那少女走到床前,撩開帳子。王怡丹閉上眼,假裝睡著,那少女轉(zhuǎn)身就往墻上摘刀。王怡丹見自己鴛鴦刀放在桌上,心中有備,只待少女回身砍來,就掀起棉被把她兜頭罩住,然后抄鴛鴦刀往外奪路。只聽丫鬟勸說:“小姐你不能再闖禍了,老爺子心里很不好過,你可別再惹他生氣啦!”王怡丹猜想,這安琪多半就是郎天揚的女兒。

這少女正是法爾霍莊的大小姐郎安琪。她性格豪邁,頗有乃父之風,愛管閑事,好打不平。那天她打傷了人,怕父親責罵,當天不敢回家,在外挨了一晚,料想父親氣平復了些,才回家來,途中遇到王怡丹昏倒在地,救了她回來,得知弟弟為父親打死,母親出走,自是傷痛萬分。

郎安琪摘下彎刀,大聲說:“哼,我可不管。”提刀搶出,丫鬟跟了出去。王怡丹睡了兩天,精神已復,燒也退了,收拾好衣服,穿了鞋子,取了雙刀,輕輕出房,尋思:“他們既然出賣雷哥,又救我干嘛?多半是另有奸謀。”

此刻身在險地,自己腿傷未愈,哪敢有絲毫大意。她來過一次,依稀記得門戶道路,想悄悄繞進花園,從后門出去。走過一條過道,聽外有人聲,兩個人在交談。等了半晌,那兩人毫沒離開的意思,只得重又退轉(zhuǎn),躲躲閃閃地過了兩進房子,黑暗中幸喜無人撞見,繞過回廊,見大廳中燈火輝煌,有人大聲說話,聲音聽來有點熟悉。湊眼到門縫中一張,見郎天揚正陪著兩個人在說話,一個似乎見過,一時想不起來,另一個卻正是調(diào)戲過她、后來又隨同警員來捕捉她丈夫的武師楊武。仇人一見,想到丈夫慘遇,哪里還顧得自己死活,伸掌推開廳門,一柄飛刀疾向楊武擲去。

郎天揚那日失手打死獨子,妻子傷心出走。郎太太娘家早已無人,不知她投奔何方。郎天揚妻離子死,煩惱不已,在家中悶悶不樂的耽了兩日。

這日天色已晚,莊客來報有兩人來見。郎天揚命霍賈佐達去接見,霍賈佐達一看,竟是罪魁禍首楊武,另一個是蘭京來的史可敬,前天來法爾霍莊捕人,也有此人在內(nèi)。霍賈佐達心下驚疑,料知必無好事。這兩人一定要見郎天揚?;糍Z佐達說:“老莊主身子不適,兩位有什么事,由在下轉(zhuǎn)達,也是一樣。”楊武嘿嘿冷笑,說道:“我們這次來是一番好意,郎老先生見不見由他。法爾霍莊眼下就是滅門大禍,還搭什么架子?”

霍賈佐達自雷安瑞被捕,心中一直咄咄不安,唯恐法爾霍莊被牽連在內(nèi),聽他這么說,只得進去稟告。郎天揚手里弄著鐵膽,嗆啷啷、嗆啷啷的直響,怒氣勃勃走出來,說道:“法爾霍莊怎么有滅門之禍啊?老夫倒要請教。”

史可敬從懷里摸出一張紙來,鋪在桌上,說道:“郎老先生請看。”兩手按住那張紙的天地頭,似乎怕給郎天揚奪去。郎天揚湊近看時,原來是蘭陵派杜靜芳寫給他的一封信,托他照應事急來投的朋友。

這信雷安瑞放在身邊,一直沒能交給郎天揚,被捕后給搜了出來。杜靜芳名頭極大,加入安國會犯上作亂,乃是久捕不得的要犯,竟和法爾霍莊勾結來往。張梁棟等一商量,均覺如去報告上官,未必能捉到杜靜芳,反在自己肩上加了一副重擔。不如去狠狠敲郎天揚一筆,大家分了,落得實惠。何況法爾霍莊窩藏要犯,本已脫不了干系,還怕他不乖乖拿錢出來?蔡錦昂和杜靜芳是同門,多少有些舊誼,又知師姐武功厲害,不敢造次,待聽張梁棟等商量著要去敲詐郎天揚,覺得未免人品低下,非英雄好漢之所為,但官場之中,不便阻人財路,只得由他們胡來,決心自己不分潤一文,沒的壞了“八臂無常”的名頭。成劍鋒、張梁棟等都是有功名之人,不便出面,于是派了史可敬和楊武二人前來伸手要錢。

郎天揚見了這信,心下也暗暗吃驚,口氣也軟了下來,問道:“兩位有何見教?”史可敬說:“我們久慕郎老先生的英名,人人打心底里佩服出來,都知郎老先生仗義疏財,愛交朋友,銀錢瞧得極輕,朋友瞧得極重。為了交朋友,百八十萬花出去,不皺半點眉頭。這封信要是給官老爺見到了,郎老先生你當然知道后患無窮。兄弟們拿到這信,都說大家拼著腦袋不要,也要結交郎老先生這個朋友,決定把這信毀了,大家以后只字不提法爾霍莊結交欽犯杜靜芳、窩藏要犯雷安瑞之事,再擔個天大的干系,不向上官稟報。”郎天揚“哼”了一聲:“那倒是多多承情。”

史可敬不著邊際的說了一些閑話,終于顯得萬分為難,說道:“只是眾兄弟這趟出京,路上花用開銷,負了一身債,想請郎老先生念在武林一派,伸手幫大家一個忙,我們感激不盡。”

郎天揚眉頭一皺,又“哼”了一聲。

史可敬說:“這些債務數(shù)目其實也不大,幾十個人加起來,也不過六七十萬。郎老先生家財億萬,金銀滿屋,良田千頃,車馬成群,乃是吉薩爾首富,這點點小數(shù)目,也不在你老心上。有道是:消財擋災。小財不出,大財不來。”

郎天揚為警員到法爾霍莊拿人,全不將自己瞧在眼里,本已惱怒異常,又覺江湖同道急難來奔,自己未加庇護,心感慚愧,實在對不起朋友,而愛子為此送命,又何嘗不是因這些警員而起?這兩天本在盤算如何相救雷安瑞,去找警員的晦氣。只是妻離子亡,心神大亂,一時拿不定主意。偏生這些人又來滋擾,居然開口勒索,當真是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冷冷說:“在下雖然薄有家產(chǎn),生平卻只用來結交講義氣、有骨頭的好男子。”他不但一口拒絕,還把對方一干人全都罵了。

楊武笑著說:“郎老先生的意思,我們是沒義氣、軟骨頭的小人,那不錯。小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這一點郎老先生也總明白。要我們起這么一座大的莊子,那是甘拜下風,沒這個本事,不過要是將它毀掉嘛……”話未說完,一少女闖進廳來,厲聲說:“姑奶奶倒要看你怎樣把法爾霍莊毀了。”正是郎安琪。

郎天揚向女兒使個眼色,走到廳外,郎安琪跟了出來。郎天揚低聲說:“去跟大師兄二師兄說,不能放這兩個鷹爪子出莊。”郎安琪歡喜說:“好極啦,我在外邊越聽越有氣。”

郎天揚回到廳上。史可敬說:“郎老先生既不賞臉,我們就此告辭。”說著把杜靜芳那信隨手撕了。

郎天揚一愣,這一著倒大出乎他意料之外。史可敬說:“這是那封信的副本,把它撕了,免得給人瞧見不便。信的真本在蔡旅長身上。”這句話是向郎天揚示意:就是把我們兩人殺了,也已毀不了鐵證如山。

郎天揚怒目瞪視,心想:“你要老夫出錢買命,可把我瞧得忒也小了。”便在此時,王怡丹在門外一飛刀向楊武擲了過去。郎天揚沒看清來人是誰,雖然痛恨楊武,可也不能讓他就此喪命。不及細想,救人要緊,手中鐵膽拋出,向飛刀砸去,鐺的一撞,飛刀與鐵膽同時落地。

王怡丹見郎天揚出手救她仇人,罵道:“好哇,你們果是一伙!你這老賊害我丈夫,連我也一起殺了吧。”一拐一拐的走進廳來,舉起鴛鴦雙刀向郎天揚當頭直砍。

郎天揚手中沒兵刃,舉起椅子一架,說道:“把話說清楚,且慢動手。”王怡丹存心拼命,哪去聽他分辯,雙刀全是進手招數(shù)。郎天揚心知對方誤以為自己出賣雷安瑞,只有設法解釋,決不愿再出手傷人,是以一味倒退,并不還手。王怡丹長刀短刀,刀刀向他要害攻去,眼見他已退到墻邊,無可再退,忽聽背后金刃劈風之聲,知道有人偷襲,忙伏身閃避,呼的一聲,一柄單刀掠過腦后,挾著疾風直劈過去。王怡丹左手長刀橫截敵人中路,待對方退出一步,這才轉(zhuǎn)身,只見郎安琪橫刀而立,滿臉怒容。

郎安琪戟指怒道:“你這女人這等不識好歹!我好心救你,你干嘛砍我爸爸?”王怡丹說:“你法爾霍莊假仁假義,害我丈夫。你走開些,我不來難為你。”回身向郎天揚又是一刀。郎天揚舉椅子一擋,王怡丹把刀收回,以免砍在椅上,隨手“抽撤連環(huán)”,三招急下。郎天揚左躲右閃,連叫:“住手,住手!”郎安琪大怒,擋在郎天揚面前,挺刀和王怡丹狠斗起來。

說到武藝與閱歷,王怡丹均遠在郎安琪之上,只是她肩頭和腿上都受了傷,兼之氣惱憂急,正是武家大忌,兩人對拆七八招后,王怡丹漸處下風。郎天揚連叫:“住手!”卻哪里勸得???史可敬和楊武在一旁指指點點,袖手觀斗。

郎天揚見女兒不聽話,焦躁起來,舉起椅子正要把狠命廝拼的兩人隔開,忽聽背后一聲哇哇怪叫,一團黑影直撲進來。

那人矮著身軀,手舞一根短柄狼牙棒,棒端尖牙精光閃閃,直上直下向郎安琪打去,勢如瘋虎,猛不可當。郎安琪嚇了一跳,彎刀一招“神龍抖甲”,反砍來人肩背。那人硬接硬架,鐺的一聲,火光交迸,劇震之下,郎安琪手背發(fā)麻,彎刀險些脫手,接連縱出兩步,燭光下但見那人是個身材矮胖、模樣丑怪的麻子。這麻子并不追擊,反身去看王怡丹。

王怡丹乍見同志,說不出的又是高興又是傷心,只叫一聲:“碩壯!”忍不住兩行熱淚流了下來。樊碩壯問:“雷主任呢?”

王怡丹指著郎天揚、史可敬、楊武三人叫道:“雷哥被他們害啦!幫我報仇。”

樊碩壯一聽雷安瑞被人害了,也不知是如何害法,大叫:“雷主任,我給你報仇來啦!”手揮狼牙棒,向郎天揚下盤卷去。郎天揚縱身跳上桌子,喝道:“且慢動手!”樊碩壯悲憤填膺,不由分說,揮棒又向他腿上打去。郎天揚雙臂一振,躥起數(shù)尺,斜身落地。樊碩壯一棒打在檀木桌邊,棒上尖刺深入桌中,急切間拔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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