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本就沒有什么生機的鳳臺鎮(zhèn)越發(fā)的死寂,那臭乞丐背著朱立心在屋頂不斷穿梭,輾轉(zhuǎn)騰挪間落在一間茅草屋前,茅屋兩扇門,半掩著,屋子內(nèi)依稀有火光晃動,斷斷續(xù)續(xù)有女人的清唱聲傳出。
小馬和……小馬和,莫要怕,莫要怕……有娘親在,娘親把那小鬼都打跑,娘親將那小妖都攆走……
吱呀,乞丐輕輕推開那關(guān)著的半扇門,輕聲喊道:“馬大娘!”
“嗯?”急促的腳步聲從屋內(nèi)傳來,越來越近,只見一穿著粗布長裙的婦女面色驚訝的站在門旁看著頭發(fā)臟亂的乞丐,即便穿得樸素卻也難以掩蓋婦女的豐腴,雖面色微黃卻極其精致,臉頰上依舊掛著未來得及擦拭的淚水。
“真的是你?呵……”婦女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忙抬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小文,馬大娘……”婦女說著話進(jìn)走兩步靠在了乞丐的肩膀上再也抑制不止失聲痛哭。
“大娘,怎么你們認(rèn)識嗎?”朱立心揉了揉眼睛驚訝的問到,只是不管是乞丐還是馬大娘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大娘,你別哭了,我都知道,苦了你了!”乞丐說著話拍了拍馬大娘的肩膀,“馬大叔的仇我肯定會報的,只是眼下時機并不成熟,我來此雖已有半個來月,一直不曾動手也是怕殃及池魚,還望大娘體諒!”
“不,不怪你,都是當(dāng)家的苦命,都是當(dāng)家的苦命!”馬大娘說著話慢慢抬起頭來,梨花帶雨的模樣甚是惹人憐惜,“你看大娘一看到你就失了方寸,讓你見笑了!”邊說邊擦拭早已沒有了淚水的臉頰,那淚水卻如滾燙的巖漿滴在了乞丐小文的肩膀上。
“怎么立心也和你在一起?”馬大娘剛說完似乎覺得不妥又補充道:“是了,你本來就是來保護(hù)他的,都是苦命的人??!”
乞丐小文輕輕地將朱立心放下,“嗯,這段時間一直跟著他,沒有立馬來和大娘相認(rèn),大娘可不要怪罪啊!”
“說這話豈不是見外了,快,都進(jìn)來吧!都這么晚了,都還沒吃,剛好大娘做了燒餅,還有菜粥,將就一下吧!”馬大娘說著話閃身讓乞丐小文和朱立心走進(jìn)屋并順手將門關(guān)了起來。
“怎么會,馬大娘做的燒餅?zāi)强墒钱?dāng)世一絕?。『湍镉H做的那都不遑多讓,父親曾說過,山珍海味也不及娘親做的燒餅!”
“呵呵,幾年不見,小嘴還是這么甜,快,快坐下!”馬大娘輕笑一聲招呼二人坐下,屋內(nèi)地方不大,靠西一間是做飯的地方,中間是大堂,東邊兩間臥室并排著。
乞丐小文大大咧咧的坐在大堂中間的四方桌子旁,一條腿翹在板凳上跟個二流子一般,朱立心則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在一旁,不過一雙眼睛卻是緊盯著乞丐小文,腦海中充滿了疑問,卻不知該從何問起。
不過盞茶功夫,馬大娘便端著竹編籮筐走了過來,“來,先吃燒餅,我再去把菜粥熱熱!”
“大娘,馬和還好嗎?”乞丐小文拿起一張燒餅聞了聞?wù)f到。
朱立心聽到這話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跳下板凳向著東邊的臥室跑去。
“唉!自從看見他爹那天遇害之后,就一直高燒不斷,時而清醒,時而糊涂,也不知道能不能好!”馬大娘憂心忡忡的說到,煙火味不知不覺彌漫了整間屋子。
“大娘莫怕,只是驚到了而已,這些天,沒晚稱他起夜的時候偷偷給他度些真氣,再過兩天應(yīng)該就會好了!”乞丐小文說著話對著燒餅就是一口,“還是這燒餅香?。≌娴暮镁煤镁脹]吃過了!”
“大娘在這謝謝你了!”馬大娘緩步走到乞丐小文旁邊作勢就要跪下,乞丐小文連忙起身,叼著燒餅將馬大娘扶了起來。
“大娘,你這是干嘛!都是自家人,要不是你,說不得我還長不大呢!”此時朱立心剛好從臥室走出來,驚訝的看著這一幕。
乞丐小文對著朱立心招了招手,眼神看著桌旁的板凳示意他坐下,馬大娘擦了擦眼角快要落下的淚水,“來來來,婦道人家,一遇到事就慌忙的,立心,快來坐好,我給你盛菜粥,馬和睡還睡著在吧!”
“嗯!”朱立心點了點頭,隨即小心翼翼的坐到桌旁,依舊是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乞丐。
“怎么?心里很多疑問?”乞丐小文邊嚼著燒餅邊說道。
朱立心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來,菜粥,趁熱喝!”馬大娘將兩碗菜粥分別放在乞丐小文和朱立心面前,自己則坐在乞丐小文的旁邊,“你看看,怎么說打小也是跟隨儒道大家學(xué)習(xí),怎么吃個飯都沒有正形!”她雖這般說但臉上卻滿是寵愛。
“大娘,你可不知道,這些年咱過得是啥日子,行得端坐得正,見誰都要行禮,尤其是在父親跟前,那簡直是如履薄冰,也只有在母親那里才能放得開,這樣的日子那是一天都不想過,好不容易出來一次,當(dāng)然要隨性灑脫一下。”
“呼呼,該說不說,大娘這菜粥也是一絕,入口微苦之后慢慢回甘,妙哉!”
馬大娘抬手將乞丐一旁的長發(fā)撩至耳后,“就你嘴甜,這野菜都快被你夸成龍肉了!”說著話又轉(zhuǎn)頭看向朱立心,“立心,你怎么不吃???”
“他哪里是不吃,是沒心思吃,我說的對吧!”乞丐小文甩了甩另一邊的長發(fā)說到,“其實也沒什么,當(dāng)年我就和你一樣,是馬大娘帶大的,到你這般年紀(jì)就出去闖蕩了,最近才剛剛回來。”
“既是早就相識,為何沒有一開始就來相認(rèn),哼,還天天在打谷場騙我吃的。”朱立心嘟著小嘴說到,似乎很是生氣。
“一來你烤的田雞確實不錯,二來就是這小鎮(zhèn)上來了很多不速之客,在沒有探查清楚之前,我也不能冒然出來,對了,你練的那套刀法,以后別練了,太丑,太丑!呼……”乞丐小文說完又吸溜了一口菜粥,‘也不知道常大將軍怎么想的,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光傳了刀式卻不傳運氣閥門,嗯?莫非他早早就看穿了我的偽裝!’
“我就知道,奔著我的烤田雞來的,你可知道我抓只田雞有多難!再說那刀法,干嘛不練,我就覺得挺好,除了不連貫以外,你看那大將軍練的呼呼帶風(fēng),威力肯定很大,我要是再練個半年也一定可以和他一般!”朱立心翻著白眼說到。
“倒也不是說刀法不好,不過現(xiàn)在還不能練,要等,等到我說你能練的時候再練!”乞丐小文將碗舔了一圈,又拿了一張燒餅吃了起來。
“對了,大娘,此地不宜久留,我看過兩天馬和好了,你就帶著他去應(yīng)天府吧!到了那邊也好有個照應(yīng)。”
“怎么了?那些人不都走了嗎?此去應(yīng)天府路途遙遠(yuǎn),我一婦道人家?guī)еR和,萬一中途遇到啥事該如何是好!”馬大嫂轉(zhuǎn)頭看著臥室輕聲說到,隨即又轉(zhuǎn)頭看向朱立心,“你的意思是要把立心帶走?”
“小鎮(zhèn)本是處在龍脈之上,剛好又是逆鱗,雖然龍氣蒸騰,但生出的豪杰皆有反意,好在如今大部分龍氣都在立心身上,只不過七日之后,劉老頭就會斬斷這條龍脈,到時天地風(fēng)云變幻,誰也不知道這條龍脈之上會發(fā)生什么,既然龍脈斷了,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你們再在這里定然會影響命數(shù),至于立心,我要帶他去奇云山莊,有一場大造化等著他,而且他如今這般年齡,也該如我當(dāng)年一般出來闖蕩了。”乞丐小文鄭重其事的說到。
朱立心跳下板凳一般闖進(jìn)馬大娘的懷中,哭喊到:“我不走,誰也不能將我和馬大娘分開!不走!哼!”
他這一哭,馬大娘也忍不住跟著哭泣。
乞丐小文眼中不免噙著淚水,仿佛看到了當(dāng)年的自己,摸著朱立心的頭說道:“立心,你如今身上龍氣太盛,若是還呆在馬大娘和馬和身邊,只會讓他們遭遇不測,而且也并不是以后就不見了??!等到了京都,還會再相見的,到時誰也不會將你們分開!”說到這,乞丐小文放在立心頭上手不免有些顫抖。
‘當(dāng)年父親也是這般說辭,可惜……’
“男子漢大丈夫,不哭了立心,小文說的對,不管是到哪里,你一定要聽小文哥哥的話,知道嗎?”馬大娘緊緊的抱住朱立心,聲音顫抖的說到,有些事本就不是她一個婦道人家能掌控的。
嗚嗚……朱立心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的哭泣著。
“好了,大娘,吃好了,你帶著立心和馬和早點歇息,不管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出去,小鎮(zhèn)中還有些垃圾,我得親手去清理清理。”乞丐小文說著話便起身向外走去。
“你可要小心……”不待她說完,吱呀一聲,小屋里哪還有乞丐小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