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刻,看著爺爺身旁的一座陰觀,我便什么都明白過來了。
爺爺懷中抱著的陰觀叫做陰陽臺,可使鬼魂和人溝通。
看著干尸狀況,想來在我十六歲的時候爺爺?shù)娜馍砭鸵呀?jīng)死了,而如今顯然是魂魄也無法在人間停留,已然是神魂俱散了。
想到這里,我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給爺爺連磕數(shù)個響頭。
爺爺為了多教我?guī)啄?,竟然讓自己魂飛魄散。
我渾身顫抖著,悲痛傳至全身。
我唯一的親人也沒了,爺爺明明已經(jīng)退出了江湖,還是被逼上了絕路。
是劉家,劉家把爺爺逼上絕路的,爺爺讓我放下仇恨,可我怎能放的下?
而在屋里的桌子之上,整整齊齊的擺著一排陰觀,全部都是鬼觀。
爺爺讓我給他下八鬼抬棺,這都是他提前準(zhǔn)備好的陰觀。
八鬼抬棺是邀八種極度兇惡的猛鬼抬棺,一種十分制霸的送棺法。
爺爺教過我,但這也是我第一次用。
“八鬼抬棺,千里相送。先人落穴,福澤后代。”
這八鬼觀的名字,有吊死鬼橫梁木做成的吊鬼梁、有餓死鬼破碗所做的飯無痕、還有河里的沉底木所做的尸不浮,都是十分很兇的陰觀。
我來不及難過,只是幫爺爺入殮裝棺,隨后便在門口懸上了白幡,這是我們這里的習(xí)俗。
同村的人看見了想幫忙,但是爺爺說了不讓任何人幫忙,我也便拒絕了。
可是到了下午的時候,鄰村的馮半神卻帶著幾個男人來到了我家。
馮半神笑嘻嘻的走了進來,朝著我抱拳道:“老爺子沒了?恭喜啊,這下不用你伺候了。”
馮半神是個陰陽之術(shù)半壺水的老騙子,坑害了不知道多少人。人家孩子犯個夜啼,他非說是跟上鬼了,把孩子父母給嚇的,掏空家底花好幾萬讓他驅(qū)邪。有的小姑娘犯了說道,他就連哄帶騙的把人騙上床,美其名曰,開光。
事后發(fā)現(xiàn)不對再找他,這馮半神這些年行走江湖,黑白兩道也有些勢力,事情大多也就不了了之了。
爺爺?shù)弥@馮半神的做派,當(dāng)即就決定去會一會他,這馮半神起初還挺硬氣,但沒過幾日便跑到我家來求放過,之后離開了村子,在外面躲了好幾年。
這幾年爺爺不露面了,他才回到了這里,依舊帶著幾個小弟做了不少強買強賣的勾當(dāng),只是從來不敢靠近我們村子。
如今應(yīng)該是得罪爺爺去世,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機會,所以跑出來上嘴臉的。
我看著他,倒也不想和他有什么紛爭,只是冷冷的開口:“你來做什么?”
他看著我,依舊挑釁般的笑道:“老家伙沒了,這喪事總要有人辦??!我就是來給你家辦喪事的。”
我搖了搖頭,說道:“我爺說了,不辦喪事,我家也沒錢辦喪事。”
“不辦喪事怎么行?老家伙生前那么牛逼,肯定留了不少的錢給你。我不多收,五萬塊,你家的喪事包圓了。”
別說五萬了,就算他免費我都不用他,以他這個小人的嘴臉,能把爺爺?shù)墓撞娜拥降厣稀?/p>
我依舊堅持:“爺爺說了,不辦。”
馮半神一聽,身后幾人頓時搓著手朝著爺爺?shù)墓撞暮凸┳雷呷ァ?/p>
我立刻張開雙手,冷聲道:“你們想做什么?”
馮半神笑著走到了我的面前,伸手拍了拍我的臉。
“小子,我再問你一遍。這喪事,你是辦還是不辦?”
看這模樣,我今天要是不同意的話,他們估計會直接砸了爺爺?shù)墓┳馈?/p>
這種手段,是他們的慣用了。
我突然瞥見了屋子里的陰觀,沉聲道:“我本來不想辦的,但你們非要辦,那就辦吧!今晚十二點,我爺爺出殯。”
聽到這話,馮半神幫我收拾了一下領(lǐng)口,笑道:“這喪事辦不辦啊,還是得聽長輩的。”
說完,他們便轉(zhuǎn)身走了。
八鬼送棺,活人回避。
被八鬼沖撞,輕則大病數(shù)月,霉運三年。重則丟魂散魄,當(dāng)場身亡。
既然他們想來,那就來吧,有什么事,那可怪不得我。
整整一下午,我收拾家中的東西,將我做好的陰陽觀收好,將該做的事情做好,還是要將眼下的事做好,才能考慮更久遠的事情。
爺爺讓今晚就出殯,之后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著我。
入夜,村子里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在外。
我將一切多余的東西撤去,在棺材四周點燃了八根白燭,便開始招鬼。
不同的陰鬼觀招鬼的方式也各不相同,招吊死鬼要將吊鬼梁放在屋子的橫梁之上,再系一截麻繩點燃,念出三遍招鬼咒,在這期間對應(yīng)方位的蠟燭火焰要變成幽綠色才算成功。
餓死鬼便是在路口一邊敲碗一邊念,水鬼則要找有水的地方,其余鬼觀也一樣,如法炮制。
廢了很大力氣才將這八鬼招齊,棺邊的蠟燭全部變了顏色。
此時爺爺?shù)墓走?,似是閃爍著八道虛影,但我不敢仔細看,也不能看。
看著時間即將到半夜,當(dāng)即披麻戴孝,拋出了一把紙錢打起了引魂幡,喊出了一句:“八位辛苦,咱架棺起靈!”
伴隨著我這一聲呼喊,周圍陰風(fēng)驟起,瞬間吹滅了棺邊的蠟燭。
頓時我便聽到了棺材被抬起來的聲音,伴隨著呼嘯的陰風(fēng),緩緩的行動著。
這是我第一次用陰陽觀,心情也是表達不出來的。
陰人往出走,生人莫回頭。
我咬緊了牙關(guān),不敢回頭,只是自顧自的朝著外面走去。
打著幡走出了村子,而在拐角之后,馮半神卻帶著他那幾個混混走了出來。
“呦,小子,這就出來了?后頭是你家老東西的棺材嗎?從哪雇來的抬棺班子?。吭谶@塊地方連我的生意都敢搶?我倒要看看這幾個貨什么來頭?”
我咬緊了牙關(guān),冷漠的說道:“看啊,好好看看吧!以后可就看不著了。”
伴隨著抬棺對從后方的黑暗中走近,馮半神的小弟終于有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
“馮哥,這……這些抬棺的好像……好像,好像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