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龍的嘴巴慢慢長開,被山勢擋著它張開的角度有限,但仍能露出尖銳的龍牙,看起來兇猛殘暴,且每一顆都比元綾高。它呼吸的氣流都能引起陣陣帶著腥臭的狂風,吹扯著兩人衣袍,正當元綾以為對方要發(fā)怒質問來者時,卻聽到祭龍低沉的聲音說:“你這家伙,之前好不容易跑出去,現在又來了。”
祭龍認得弦月,而且語氣聽起來并沒有因自己的地盤被入侵感到不快,反而有種再見朋友的歡悅。
“我夫人說想見你。”
祭龍暼向元綾,它似乎有洞察人心的異能,一眼就能看穿對方的內心和來意:“你想引黑麒麟出來替石蘭英報仇?”
元綾心下暗驚,這是讀心?
“讀心你也可以這么理解,所以在我面前說謊是沒有意義的,比如你們覺得我的嘴巴很腥臭,這我也沒辦法,呆在這里這么多年了,開口的機會不多。”
“你認識石蘭英和黑麒麟?還是只是透過我的內心得知這兩個名字。”
“黑麒麟,我確實不認識也沒見過,不過閻巍和他夫人石蘭英我見過。我很久沒有離開過這里,只能透過你們的內心得知外面的世界正在發(fā)生什么,閻巍來時我大概知曉,弦月來時,我又可以從另一個角度去了解,如今你來了,我對九幽這些年的事情已經了解七八。”
祭龍明明是這么兇狠的樣貌,性格卻意外地平和,而且還挺健談的。如果是真的,那所有人在它面前都沒有秘密。
這樣也好,省得大家互相試探。
“我聽說大帝的更迭都會伴隨著祭龍的咆哮,我希望利用你的聲音,把黑麒麟引出黑山。”
“咆哮?更迭?哈哈…是史書上寫的,還是閻巍告訴世人的?”
有時候太久遠的傳說,他們也無法輕易辨別真假,只能在歷史長流遺留下來的東西尋求答案。史書有寫,但史書是誰寫的,寫的都是真的嗎?
“聽你這話,看來事實并非如此。”弦月說。
“自然不是。”祭龍眼神忽然變得有些兇猛與怨恨,兩人的身影映照在它如同太陽般的龍珠里:“所謂的咆哮,是他們強行拔掉我龍牙時的哀嚎!知道你們身上的靈兵是以什么材質所造的嗎,沒錯,是我牙齒的碎片…”
難道,靈兵的意識是由龍牙的生命轉化的?
“先帝畏懼我,把我封印在地底,為了他的子民,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所以一直沒有反抗…”
元綾看著祭龍的眼睛,她暫時不知道祭龍曾經有沒有做過什么,但她只要稍微想象一下祭龍出土后的情形,九幽確實會一片混亂。它一咆哮,聲音就會貫穿九幽,它一翻身,就會引起強烈地動,它如果失控,就會給九幽帶來毀滅性的災難。
“只是后來他們越發(fā)變本加厲,拔我的龍牙做武器,削我的龍鱗造城墻,喝我的血增強靈氣…”祭龍的眼簾低垂,與此同時四周的光也黯淡了下來:“我怨他們,但是,卻也不想為了自己的自由,毀滅千千萬萬子民的安穩(wěn)生活…”
祭龍犧牲自己的自由和身體的部份,甘愿讓自己受困天坑地脈之下,這種偉大奉獻的精神,比身為帝王的黑麒麟更值得讓人敬仰。
“那我們要殺黑麒麟,九幽可能又要面臨大帝更迭,是否會違背了你的意愿。”
“黑麒麟,不是一個好的帝王,換了也好…”祭龍似乎因為突然說了好多話,顯得有些疲倦,它懶洋洋地道:“只是換誰,我管不了…”
“所以你這是同意幫我了。”元綾說:“有條件嗎?”
“這家伙幫我把劍拔出來,也算是幫了我,送你一聲龍吟,咱們扯平。”
“謝謝。”
“走吧,待你們上去后,準備好之后就丟塊石頭下來。”
“當年的事情,我還有一事不明,望前輩替我解惑。”
“你說。”
“既然前輩你讀過閻巍的心,能否告訴我,石蘭英是真的為了救閻巍而死的嗎?”
祭龍沉默了好久,才悠悠開口:“其實你心里也有懷疑,石蘭英當年作動,生產之痛本就難以承受,怎么會有余力留意四周的情況,又怎么會有力氣擋到閻巍的面前…”
所以,閻巍說謊,石蘭英根本就沒有力氣起身挺著肚子替他擋刀。
元綾仔細地聽著祭龍的每一個字,試圖透露這些去想象出當年的情形,她越想臉色越是陰沉,四周的空氣都有種要凝固的壓抑。弦月主動伸手牽住元綾,感受到對方在顫抖的拳頭,指甲掐進掌心,雖然外表看起來沒什么,但他知道元綾已經處于極怒的狀態(tài),便主動替元綾問清楚:“他把石蘭英拉起來替自己擋刀?”
“那倒沒有…”祭龍感慨道:“所謂愛情的結晶,一個足矣,只可惜閻沨是個女的,他想要一個兒子繼承自己的帝位,不然大概他們也不會想要第二個,如果沒有這種執(zhí)著,也就沒有那時候的狼狽讓人乘虛而入。不管當初的話說得多好聽,但是當處于生死關頭時,他還是躲開了,其他人的命與自己的命相比,他還是選擇了保全自己。”
祭龍知道石蘭英對元綾來說十分重要,也看得出來元綾的內心已經在思考,想要為石蘭英報仇是否應該連閻巍也一同殺了。它不懷疑對方有沒有這能力,因為眼前這兩人的底細它已經看透了,隨便一個都能輕松完成這件事,主要就是看他們想不想。
“你就當可憐可憐閻沨這小姑娘,放過閻巍吧,讓他們再相處一段時間,畢竟時日無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