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車上,很多人都在討論陳大師。
整個車上,竟有一半多的人,是慕名而來,去找陳大師算命的。
陳家村是一個擁有好幾百戶人的大村,村子的規(guī)模和建設,超過了一些小縣城的街區(qū)。
陳大師住在青云觀,說是道觀,但其實只是個普通民房掛個牌子而已。
無非就是地方大一點,大概是普通的兩戶人家連在一起的大小。
不過,他信徒多,平時前來求卜問卦的人,絡繹不絕,香火非常旺。
我跟隨著算命的人們到了青云觀,發(fā)現(xiàn)這里早已經(jīng)排起了長隊。
三名穿著白衣的弟子在大門外維護秩序。
他們沒有修道人士的那種謙遜平和,反而非常的頤指氣使,三兩句就把想要插隊的人罵得服服帖帖。
我可不管這些,一個勁的往前面擠。
是陳大師把我爸媽搞得昏迷不醒,我哪有什么好心情在這里慢慢排隊,見著面兒了能控制住先說話后動手,已經(jīng)是我素質(zhì)高尚。
“喂,那個化僵尸妝的小子,別插隊,往后站。否則不給你算。”
僵尸妝?
看白衣男子手指的目標,好像說的是我。
我沒理會,繼續(xù)往前擠。
剛踏上大門的階梯,我突然感覺胸口一陣燙疼,像是火燒著了。
我急忙一摸,竟然從衣服里面抓過一把黑灰來。
從剩余的點點殘余上看,是老伯給我的那一道紫色血符爆燃成灰了。
我正驚愕這是怎么回事,里面突然傳來一陣哭聲、叫聲和慌亂聲。
大門外那些老實排隊的人,此時也變得躁動起來,推搡著往前擠。
剛剛拿手指我的那個白衣小子,和另外兩人耳語幾句后,匆匆跑了回去。
幾秒后,又有四名白衣人跑出來,嚷嚷著讓大家后退。
先前在大門內(nèi)排隊的人,也被驅(qū)趕出來。
“大娘,里面怎么了?怎么外面的不讓進去,還把你們里面的也攆出來了?”我向一名年紀和老媽差不多的婦人詢問道。
“陳大師死了。”
“???”和我一同等在外面的那些人,聽到這話,都發(fā)出了驚愕聲。
“聽說剛剛在做法,被法術(shù)反噬,死狀可慘了。”
“在這胡說八道什么?”一聲炸吼。
四名穿著白衣的年輕小道,撞開人群,怒吼著沖向我們。
“師傅修道多年,法術(shù)高強,神鬼莫近,他今兒是羽化升仙了。趕緊走,不要在這造謠生事詆毀我?guī)煾怠?rdquo;
四名白衣小道開始驅(qū)趕人群。
“反噬?”
我猛地想起,剛剛在我胸口爆燃成灰的紫色血符。
老伯說它能壓制我的命被借走,不會是陳大師正在做法強行借我的命,所以被紫色血符給克制了吧?
我還等著他“解玲”呢,這都到門口了,他居然暴斃了?
那這符咒還能解嗎?我找誰救我爸媽去?
我心一緊,又急又氣又憤怒。
“站著干什么,走啊。”其中一個小道推得我一個趔趄。
我一把反扣住他的手腕,抓出那三張被黑狗血泡過的符,著急道:“這個符咒我爸媽一戴就昏迷了,除了陳大師,你們誰還會解這個符?”
小道一看符咒,就眼神躲閃:“這不就普通平安符,什么解不解咒的啊。莫名其妙!滾滾滾!”
“放你娘的屁,有懂行的說了,這是換命符!你們把我爸媽的命換給誰了?”我憋不住直接捅了出來。
小道剛要動怒,另外一名看起來年紀更大的道士走了上來。
人群發(fā)出了一疊聲的“大師兄”、“玄青師傅”。
玄青抬手示意喧囂的眾人安靜,然后斜睨著打量了我一下,就說:“原來是你啊。”
我皺眉:“你認識我?是不是知道什么?”
玄青說:“這確實是換命符,不過是用我?guī)煾档拿鼡Q了你家的命。師傅說你家攤上大事了,這一劫,是他拿命護住了你爸媽呀!”
剛剛推我的小道眼珠子滴溜溜一轉(zhuǎn),像是領悟到了什么。
他再次沖上來,對著我咆哮道:“原來就是你家害死了師傅。”
玄青阻擋住他,嘆息道:“你冷靜點。師傅一生,救助無數(shù)生靈,幫助無數(shù)的人,功德無量。他舍命救人,如今在天上看著,也不希望我們?yōu)殡y他拿命護住的人。”
說罷,玄青抬起雙手,大聲道:“雖然師傅為了救人而羽化了,但他的精神,他的本領,已經(jīng)全傳承給了我們。有他的庇護,我們的道觀將更加福澤長綿,歡迎大家日后繼續(xù)來觀眾接福解憂!”
這話讓信眾們激動起來,紛紛表示會堅定信仰,甚至有人當場掏了不菲的香火錢。
玄青還是老神在在,但忙著收錢的小道,高興得都壓不住笑意。
就這死要錢的德性,還舍己為人,拿命換我家平安呢!
呸!
我只覺得十分惡心,心口里憋得那股邪火更是沸騰翻涌。
見過發(fā)死人財?shù)?,沒見過把發(fā)死人財說的這么清新脫俗的。
最可氣的是,我爸媽昏迷不醒,竟還成了他斂財?shù)膲|腳石!
踏馬的!
這時,玄青端出一副仁慈的樣子,對我說:“年輕人你走吧,你厄運纏身,我們青云觀……”
“砰!”
我一腳踹翻玄青,又撲到他身上左右開弓地掄拳。
“厄你妹,我踏馬打死你個妖言惑眾的爛神棍。”
“還劫數(shù)?老子今天就是你們這幫邪教的劫數(shù)!”
“騙老太太錢就算了,還他媽空口白牙栽贓人命!”
“說!賣給我媽的符究竟怎么解!說不說?!”
我說一句就“邦邦”打兩拳,沒幾下,玄青就被打成豬頭了。
“都鼠了嗎?把他拉走!”玄青被我揍得鼻青臉腫,口齒都不清晰了。
那四個小道聽到求救,這才如夢初醒一樣地涌上來拉扯我。
邊拉我還邊發(fā)動信眾:“大家一起把這個人丟出去,免得他身上的晦氣污染福地,沖散大家的好運。”
這節(jié)奏一帶,信眾們就跟喪尸一樣涌上來。
“陳大師好心幫你家,你還上門鬧事,真是太過分了!”
“大師竟然為了救你這樣的人沒了,真是太不值了!”
“滾!你沒資格留在這里!”
……
他們有扯胳膊拉腿抬我的,也有趁機揍我的。
我就這樣被人邊打邊抬地丟出了青云觀門外。
“唉喲!”
一個清脆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
扭頭一看,竟是個穿著黑色旗袍姑娘被我撞到了。
她身材曼妙,長相清純,一雙圓圓的眼睛黑葡萄一樣顧盼生姿,很是好看。
“對不起,你沒事吧?”
姑娘臉上本還帶著幾分慍怒,可看到我的臉之后,她忽然笑了。
她本就長得好看,這一笑更是錦上添花,弄得我有點小鹿亂撞。
“你笑什么?”
姑娘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然后又仔細打量了我一番,說:“我看你印堂發(fā)黑、陰氣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