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著心里發(fā)毛,很想追問究竟。
可惜我話問出來,我爺卻沒理會,他叫我安心的在家里頭呆著自己個兒出了一趟門。我在家里擔(dān)驚受怕本來想跟我爺一起出去來著,可我爺卻冷著臉讓我保持鎮(zhèn)定。
“別怕,白娃子,你就在家里呆著,放心,就算是起了尸,崔大國的道行還沒到青天白日就能出來蹦跶的地步。”
“你是爺?shù)挠H孫子,爺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搞丟了這條小命。”
我爺如釋重負,他說完,就出了屋子。
他沒第一時間離開,而是直接走向了雞籠子然后打開,我的九個干爹雄赳赳氣昂昂的從雞籠子里走出來,可我分明瞧見九個干爹的眼珠子都冒著紅光。
我爺背著我念叨了幾句,聲音壓的很低。
但說實話,我還是聽清了,他說的是,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老子養(yǎng)了你們二十年,認了親,就該有個干爹的樣。
我爺在拜托它們……
我在家里心驚膽戰(zhàn)的等著,我爺晌午出去,天色擦黑了回來。我擔(dān)驚受怕一整天,見我爺進門忙不迭的就迎了出去。
可我還沒開口,瞧見我爺身后的物件兒我就懵了。
我爺推著的板車上架著一口棺材。
大紅黑底,漆皮亮堂,足足有八尺八,我呆立當場,整個人都不好了,心道我爺這是想干啥,他老人家身子骨棒過大小伙子,提前預(yù)備棺材干啥。
“想屁吃,老子還沒活夠,你小子連媳婦都沒娶,爺才不會那么早死。”
“這口棺材啊,這是給你準備的。”
我聽著足足愣了好一會,腦瓜子都跟著嗡嗡的,差點都嚇哭了。
我說爺啊,你不想死,孫子我也不想死啊,這一茬就這么難救,您老就準備這就給我放棺材里送走了?
啪。
我爺抽了我腦袋一下罵了我好幾句。
“讓你鉆進去就鉆進去,哪那么多屁話,你要是不想死就按照爺爺?shù)脑捜プ觥D銧敔數(shù)挠H孫子,爺不會害你,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太多,爺說了你也不懂。”
“你晚上就睡在棺材里,要記著,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有任何的聲音發(fā)出來。無論看到了什么,都要保持鎮(zhèn)定。”
“你干爹……它們會幫你。”
幫我?
我一愣,下意識的想到了晌午我爺離開時候?qū)Ω傻鶄冎v的話,我心里有一百二十個疑惑,但我卻識趣的沒問出來。
我爺把棺材擺在院子中間兒就離開了,瞧模樣是上了后山。
眼瞧著天色擦黑,月亮已經(jīng)升起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吧,我總感覺啊,今天的月亮格外的惹眼,周圍就好像一圈一圈毛茸茸的光暈是的,照著整個院子都灰蒙蒙的,沒有以往的清亮。
“該不會是碰上了毛月亮了吧。”
我心頭打了個突突,隨即忙不迭的鉆進棺材里,就在我發(fā)愁怎么合上棺材板的時候,忽然立在一旁的棺材板竟然動了一下,然后蓋在了上頭,周遭傳來了干爹們的嘰嘰喳喳的聲音,我知道這是它們幫了我的忙。
棺材里挺黑,也沒有什么光亮,似乎是怕我悶死。
干爹們給我留了個小小的縫隙供我呼吸,我心情緊張的厲害,平日里一覺能睡十二個小時起步,可偏偏今兒個怎么也睡不著。
周圍都靜悄悄的,我隱隱能夠透過縫隙看到,聽到干爹們圍在棺材周圍走路啄木的聲音,我胡思亂想,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周遭還是黑的厲害。
我艱難的翻了個身,才意識自己是睡在棺材板里,可我小肚子疼的厲害,顯然是想要小解,可棺材板我根本推不開。
難不成我要尿在褲子里?
就在我抓耳撓腮的時候,外頭忽然傳出來一個聲音。
很細微,但在深夜中卻分外惹眼。
起初我沒在意,可那聲音越來越大,就好像有什么東西托在地面上走路一般。我屏住尿意探著腦袋朝著縫隙外頭抽了一眼。
可就是這一眼,我身上的汗毛都炸起來了。
只覺得有一股子涼氣一直從腳后跟涌起直接竄上了我的脊梁骨,手指頭都跟著發(fā)麻了起來。因為屋外,一個人形的生物正在院中瘋狂的爬行。
之所以是人形生物,因為他看起來像個人。
可偏偏身體卻非常僵硬,他趴在地上,如同是節(jié)肢動物一般手腳并用的在小院里瘋狂的亂竄似乎在找尋著什么。
是崔大國。
接著月光,我看清了,可下一秒我卻捂住了嘴巴。
我這才想起自己裝進棺材里到底是躲避著什么,我爺猜得沒錯,崔大國一定會來找我索命,因為我答應(yīng)幫他的忙,卻最終沒有出現(xiàn)。
我呼吸屏住,連動也不敢動一點,我生怕些許的動靜就要引起崔大國的主意。
可怕什么來什么。
似乎在院子里轉(zhuǎn)了半天都沒有找到我,崔大國直接發(fā)現(xiàn)了棺材里藏著的我。他爬上棺材板,姿勢是趴著。
可腦袋卻好像沒有骨骼鏈接是的直接掉下來。
我敢肯定,我的心跳絕對超過了一百八,我不敢看,緊閉著雙眼,可我等待半晌都沒有任何事情發(fā)生。
崔大國走了?
就在我稍稍安心準備睜開眼睛的時候,可我萬萬沒有想到,睜開眼睛的瞬間就對上了崔大國倒垂下來的腦袋上那一雙墨綠色的通紅。
腥臭的粘液滴落在縫隙里,好懸沒有把隔夜飯都給嘔吐出來。
“你……為什么不幫我。”
崔大國開了口。
聲音梆硬,像是昆蟲在叫,也像是牲畜在呻吟,可他媽這聲音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人。哇啦一聲,我再也忍不住直接吐了出來。
然后我就感覺到崔大國在瘋狂的撞擊著棺槨,似乎是想要把棺材弄翻。
我怕極了。
只覺得自己成了深海波濤中隨波逐流的小船一般,隨時都要傾覆在萬丈海水當中,偏就在這時候。
我聽見了雞鳴的聲音。
慕然間,我心中生出了一絲希望,因為我爺說過,今天晚上,干爹們會幫我??墒撬鼈兡茉趺磶?,畢竟眼前的崔大國可不是人。
但我很快就見識到了。
我透過棺材的縫隙,看到了我爺養(yǎng)了十七年,自有半臥長大,并按著我的腦袋讓我磕頭認親的九只大公雞踩著雄赳赳氣昂昂的六親不認的步伐朝著崔大國發(fā)起了攻擊。
它們悍不畏死,眼中的紅光更甚。
就連雞冠子上都好似充血了一般。
撕咬,啃食。
我目睹了一場大公雞和崔大國的大戰(zhàn),鮮血噴灑在棺材上,灑落在院子中,整個院子里都彌漫著血腥的氣息。
而那其中有干爹們的,也有崔大國的。
我親眼目睹著和我相處了十幾年
壓力和恐懼在一點一滴的累積,我的心跳也越來越快,心中忍不住給干爹們加油鼓勁,而此時此刻,我也終于明白了我爺那一句干爹會幫我的是什么意思。
就在我不堪重負的時候,我眼前一黑暈死了過去。
而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了,我爺坐在炕頭守著我一口一口的抽著旱煙袋,我猛的從床上爬起來,連問我爺崔大國呢?
我的那九個干爹怎么樣了?
只是話未吐口,我就看到屋里的門檻子上,九只雄赳赳氣昂昂的大公雞走進了屋里,不多不少,正好九只。
可是……
我昨天親眼目睹它們有些被崔大國撕成了碎片,可是現(xiàn)在,它們身上卻是連一點傷痕都沒有,這怎么可能呢?
我爺看著我,只說了一句話。
他說。
“九命,同生,這是鳳凰涅槃。”
“白娃子,現(xiàn)在你可知道,當初爺為什么對它們比對你還好了吧。因為啊,這是你的命,而你則是爺?shù)拿?hellip;…”
“就是可惜……”
我爺看了我一眼,有些無可奈何,我追問了一句,這才明白,原來我爺是打算將干爹的事情在我十八歲成年禮的時候告訴我的。
但我意外的答應(yīng)了橫死的崔大國的請求,導(dǎo)致提前,這九鳳的格局并未圓滿。
這一刻,我如夢初醒。
我一個激靈就從床榻上爬起來,規(guī)規(guī)矩矩的朝著九個干爹磕了三個響頭,謝救命之恩,只是再抬起頭來,九個干爹已經(jīng)消失不見。
而我的額頭眉心處卻多了九只振翅的鳳凰圖案,一閃而過,隨即隱去。
“爺,崔大國死了嗎?”
我開口問。
聞聲,我爺搖搖頭。
那一天,我和我爺聊了很多。
更清楚了自己的自大,我頭一次認真聽我爺嘴里的那些故事,那些歷來被我認為是無稽之談的可笑故事。
我這才知道,原來這朗朗乾坤之下,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奇詭世界。
而我也才明白,
生是楚家人,這輩子都要和陰鬼打交道。
“爺,我想接你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