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崔的,你到底想干嘛,我可沒閑工夫搭理你。”
“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我爺干啥的你也知道,他可馬上就回來了。你要是不想惹事就趕緊走。”
我呵斥了一聲,但話不敢說的太狠,生怕崔大國跟我這兒犯渾。
這小子是脾氣上來連親爹都敢上家伙的主兒,早年前被丟進去少管所帶了兩年,愣是沒扳過來,不過話又說回來,前幾天我才聽隔壁李嬸兒說了這崔大國不是去縣里頭打工去了嗎,這是啥時候回來的,還找到我們家了?
可惜,我話說了,崔大國還是沒動。
我暗罵了一聲晦氣,隨即就準(zhǔn)備關(guān)門,我可不想跟崔大國有什么關(guān)系,誰知道他肚子里又憋了什么壞水?
可我門還沒拉上,崔大國一步就邁了進來,他伸出手一把就攥住了我的手腕子,說實話,我沒想到崔大國力氣會這么大,那雙手就跟鋼筋是的,我的手腕一下子就腫了。
更可氣的是,這崔大國也不知道是掉進哪個茅坑里,渾身上下臭的那叫一個厲害,就好像是一灘爛肉放在屋外頭腐爛了是的。
“崔大國,你給我撒開,你別犯渾。”
我疼的冷汗都下來了。
“幫……幫我……”
崔大國的聲音響了起來,聲音沒有平仄,就跟舌頭沒捋順是的。可我疼的牙花子都呲出來了,哪里有什么功夫去關(guān)注這個。
“你松開,不然我就還手了。”
“媽的,幫,我?guī)湍氵€不行。”
我尖叫著想要掙脫開,心道這崔大國是吃了大力丸了力氣這么大,而且這他媽的是求人的態(tài)度嗎?
沒曾想,我聲音落下,崔大國的手竟然意外的松開了。
他扭過頭,抬腳就走,好似這大晚上上我們家就是為了讓我答應(yīng)幫忙的。我心中暗罵了幾句王八蛋,可瞧著崔大國離開時候的模樣,我心里卻有點突突。
身上臭也就罷了,這崔大國走起路來咋也像是不會打彎了呢?
但我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這事兒過了也就過了,我又不是真棒槌,咋可能去幫崔大國這個混賬貨。所以我插了門栓就進屋睡覺了。
我爺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不出意外,我爺給我?guī)Я藗€大肘子。
我爺樂呵呵的叫我洗手進屋,然后就把從集市上買的生肉拿出來去喂雞,我長大到了十七歲已經(jīng)不再吃九個干爹的醋了,樂呵呵的幫我爺搬雞糧。
可沒成想,
我爺剛出屋喂雞,扭頭就進來了。
連問我他走的這兩天發(fā)生了啥事兒,我爺?shù)哪樕懿缓每?,眉頭皺成了川字好像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我正吃肘子吃的滿嘴流油,就隨口嘟囔了一句。
可沒想到,我爺聽到崔大國找到我家里來叫我?guī)兔?,直接就拍掉了我手里的肉,直接提著衣領(lǐng)子把我拽了起來。
“他找你幫忙,你應(yīng)下了?”
我爺眼珠子通紅,這是印象里他頭一次跟我掉臉子,我心里頭咯噔一下,心道崔大國那混賬東西我不答應(yīng)能行嗎?
再說了,我不搭理他就完事兒了,他滿肚子壞水誰知道肚子里又憋著什么壞呢。
可一聽這話,我爺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抬起一巴掌就扇在了我的臉上。
我被打蒙了。
“爺啊,你打我干啥,崔大國那是啥人你不知道,要不是我答應(yīng)的快,他好懸沒把我吃了。爺啊,我不是有意的,你別生氣了成不?”
“再說了,為了個滿肚子鬼水的街溜子,你犯得著打我嗎?”
往常但凡我做了啥錯事兒,只要我服軟,我爺肯定就不跟我計較了。
可這一回,我爺?shù)哪樕珔s凝重的嚇人,他盯著我看了半晌,隨即悶不做聲的做到了炕沿上吧嗒吧嗒的抽著煙袋鍋子。
半晌,他才瞧了我一眼。
“打你?打你還算是輕的,總比不明不白的丟了一條命強。”
“早知道這樣,當(dāng)初爺就該好好教你,起碼不會讓你這么沒輕沒重。白娃子,你覺得爺打你委屈了?”
我一聽這話,眼淚就下來了。
我能不委屈嘛,崔大國是什么東西,我可是您老的親孫子,不就是答應(yīng)幫了崔大國辦事兒嗎,為這挨了一巴掌我心里能樂意?
誰知,我爺哼了一聲,他吐出一口煙氣,從兜里掏出一張白紙來。
這是白帖。
我爺是遠近聞名的趕尸匠,但這年月到底是不是趕尸已經(jīng)分的不算太清楚了,我們村只當(dāng)我們老楚家干的事白事兒。
所以我爺接活兒也不會跟人說清楚,除非是碰到了趕尸的禁忌,否則的話幫人尋陰宅,下棺槨的事情也做。
而這白帖就是旁人來求我爺?shù)臅r候下的帖子。
但凡是接了帖子,就相當(dāng)于是我爺答應(yīng)接了這一趟活兒,不過我挺納悶的,我爺這時候把白帖掏出來干啥,我知道他前兩天是去干活了啊。
我爺沒理我,而是把白帖翻開。
只是我瞧著上邊的字,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子,我腳下一軟,差點沒直接栽倒下去。因為帖子上寫著的名字,正好就是崔大國。
這……
是崔大國的白帖。
而看上頭的日期分明是在三天前的,這豈不是說三天前崔大國就已經(jīng)死掉了?
可是,可是我分明前天晚上才見過崔大國,他拽著我的手腕,叫我答應(yīng)他幫他的忙,我不可能認錯。
驀的,我忽然想起了崔大國僵硬的身體和那如同是爛肉腐爛了一般的氣味。
我雖然年紀(jì)小,但我爺是趕尸匠,我打小在他跟前耳熏目染,當(dāng)初沒在意自然沒什么反應(yīng),可如今回想起來,崔大國身上的腐臭氣味不就是尸臭嗎?
我猛的打了個激靈,只覺得渾身上下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我努力的扯出來一抹笑容,可他媽的比哭還難看,我噗通一聲就給我爺跪下了,說爺啊,你可別嚇我,崔大國咋能死了呢。
不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的嗎?
“現(xiàn)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白娃子,爺知道你不信鬼神,總把爺干的這一行趕尸的買賣當(dāng)成是封建主義迷信??赡阃拮右膊幌胂耄A夏五千年,趕尸能從上古流傳到現(xiàn)在,真當(dāng)是假的?”
“遇到也好,遇到也好啊……”
我爺抽了口煙袋鍋子,他看著我,愁云遍布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輕松的神色來,似乎在慶幸自己活著的時候能讓我提前遇到這些。
我不明所以,連問我爺?shù)降资钦厥隆?/p>
我爺幽幽一嘆,開口道。
“起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