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說:“倪老板,剛才你是去將《社會劍譜》藏了起來,免得給我們搜到,是不是?”倪水樹叫道:“苦也,苦也!何夫人,你這么說,存心是要我的老命了。各位請想,那《社會劍譜》若是在我手中,我必定使劍,而且一定劍法極高,何以我身上一不帶劍,二不使劍,三來武功又是奇差呢?”眾人一想,此言倒也不錯(cuò)。
卜算子說:“你得到《社會劍譜》,未必便有時(shí)候去學(xué);就算學(xué)了,也未必學(xué)得會。你身上沒帶劍,或許是給人偷了。”探道子說:“你手中那柄扇子,便是一柄短劍,剛才你這么一指,就是《社會劍譜》中的劍招。”翻墻子說:“是啊,大家瞧,他折扇斜指,明是社會劍法第五十九招‘指打奸邪’,劍尖指著誰,便是要取誰性命。”
這時(shí)倪水樹手中的折扇正好指著仇松年。這莽頭陀虎吼一聲,雙手戒刀便向倪水樹砍過去。倪水樹身子一側(cè),叫道:“他是說笑,喂!喂!喂!你可別當(dāng)真!”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四聲響,仇松年左右雙刀各砍了兩刀,都給倪水樹撥開。聽聲音,他那柄折扇果然是純鋼所鑄。他肥肥白白,一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模樣,身法竟十分敏捷,而折扇輕輕一撥,仇松年的虎頭彎刀便給蕩開在數(shù)尺之外,足見武功在那頭陀之上,只是身陷包圍之中,不敢反擊而已。
摸魚子叫道:“這一招是社會劍法中第三十二招‘烏龜放屁’,嗯,這一招架開一刀,是第二十五招‘甲魚翻身’。”
金澤豐問:“倪老板,那《社會劍譜》倘若不是在你手中,那么是在誰的手中?”
何夫人、玉靈等都說:“是啊,快說。是在誰手中?”
倪水樹哈哈一笑說:“我所以不說,只是想多賣點(diǎn)錢,你們這等小氣,定要省錢,好,我便說了,只不過你們聽在耳里,卻癢在心里,半點(diǎn)也無可奈何。那《社會劍譜》倘若為旁人所得,也還有幾分指望,現(xiàn)下偏偏是在這一位主兒手中,那就……咳咳,這個(gè)……”眾人屏息凝氣,聽他述說劍譜得主的名字。忽聽馬蹄聲急,夾著車聲轔轔,從街上疾馳而來,倪水樹趁機(jī)住口,側(cè)耳傾聽,問道:“咦,是誰來了?”玉靈說:“快說,是誰得到了劍譜?”倪水樹說:“我當(dāng)然是要說的,卻又何必性急?”
只聽車馬之聲到得飯店之外,倏然而止,有個(gè)蒼老的聲音說:“金少俠在這里嗎?敝幫派遣車馬,特來迎接大駕。”
金澤豐急欲知道《社會劍譜》的所在,以便消除師父師母、眾師弟師妹對自己的疑心,卻不答復(fù)外面的話,向倪水樹說:“有外人到來,快快說吧!”倪水樹說:“少俠鑒諒,有外人到來,這可不便說了。”
忽聽街上馬蹄聲急,又有七八騎疾馳而至,來到店前,也即止住,一個(gè)雄偉的聲音說:“黃老幫主,你是來迎接金少俠的嗎?”那老人說:“不錯(cuò)。高島主怎么也來了?”那雄偉的聲音“哼”了一聲,接著腳步聲沉重,一個(gè)魁梧之極的大漢走進(jìn)店來,大聲說:“哪一位是金少俠?小人高巨靈,前來迎接少俠去龍?zhí)洞髰{谷上和朋友們相見。”
金澤豐只得拱手說:“在下金澤豐,不敢勞動高島主大駕。”那高島主說:“小人名叫高巨靈,只因小人自幼生得身材高大,因此父母給取了這一個(gè)名字。金少俠叫我高巨靈好了,要不然便叫小高,什么島主不島主,小人可不敢當(dāng)。”
金澤豐說:“不敢。”伸手向著龔政偉夫婦說:“這兩位是我?guī)煾笌熌浮?rdquo;高巨靈抱拳說:“久仰。”隨即轉(zhuǎn)過身來說:“小人迎接來遲,少俠勿怪。”
龔政偉身為東華派掌門十余年,向來極受江湖中人敬重,可是這位大坡頭島島主高巨靈以及何夫人、仇松年、玉靈等一干人,全都對金澤豐十分恭敬,而對自己這東華派掌門顯然絲毫不以為意,就算略有敬意,也完全瞧在金澤豐臉上,這等神情流露得十分明顯。這比之當(dāng)面斥罵,令他尤為恚怒。但龔政偉修養(yǎng)極好,沒顯出半分惱怒之色。
這時(shí)那姓黃的幫主也已走了進(jìn)來。這人已有八十來歲年紀(jì),一部白須,直垂至胸,精神卻甚矍鑠。他向金澤豐微微彎腰,抱拳說:“金少俠,小人幫中的兄弟們,就在左近一帶討口飯吃,這次沒好好接待少俠,當(dāng)真罪該萬死。”
龔政偉心頭一震:“莫非是他?”他早知黃河下游有個(gè)黃河幫,幫主黃牧原是中原武林一位前輩耆宿,只是他幫規(guī)松懈,幫中良莠不齊,作奸犯科之事所在難免,這黃河幫的聲名就不見得怎么高明。但黃河幫人多勢眾,幫中好手也著實(shí)不少,是齊魯豫鄂之間的一大幫會,難道眼前這個(gè)老兒,便是號令萬余幫眾的黃牧原?假若是他,又怎會對金澤豐這個(gè)初出道的青年如此恭敬?
龔政偉心中的疑團(tuán)只存得片刻,便即打破,只聽雙蛇惡丐嚴(yán)三星說:“黃幫主,你是地頭蛇,對咱們這些外來朋友,可也得招呼招呼啊。”
這白須老者果然便是黃牧原,他哈哈一笑說:“若不是托了金少俠的福,又怎請得動這許多位英雄好漢的大駕?眾位來到豫東魯西,都是黃河幫的嘉賓,自然是要接待的。龍?zhí)洞髰{谷上敝幫已備了酒席,金少俠和眾位朋友這就動身如何?”
金澤豐見小小一間飯店之中擠滿了人,這般聲音嘈雜,倪水樹決不會吐露機(jī)密,好在適才大家這么一鬧,師父、學(xué)妹他們對自己的懷疑之意當(dāng)會大減,日后終究能水落石出,倒也不急欲洗刷,便向龔政偉說:“師父,咱們?nèi)ゲ蝗??請你示下?rdquo;
龔政偉心想:“聚集在龍?zhí)洞髰{谷上的,顯然沒一個(gè)正派之士,如何可跟他們混在一起?這些人頗似欲以恭謹(jǐn)之禮,誘引阿豐入伙。南特派若干惠前車之轍,一與邪徒接近,終不免身敗名裂。可是在眼前情勢之下,這‘不去’二字,又如何說得出口?”
倪水樹說:“龔先生,此刻龍?zhí)洞髰{谷上可熱鬧得緊哩!好多位洞主、島主,都是十幾年、二三十年沒在江湖上露臉了。大伙兒都是為金少俠而來。你調(diào)教了這樣一位文武全才、英雄了得的少俠出來,龔先生當(dāng)真臉上大有光彩。那龍?zhí)洞髰{谷嗎,當(dāng)然是要去的啦。龔先生大駕不去,豈不叫眾人大為掃興?”
龔政偉尚未答話,高巨靈和黃牧原二人已將金澤豐半扶半抱地?fù)砹顺鋈ィ鋈胍惠v大車之中。仇松年、嚴(yán)三星、黎江雙奇、六怪等紛紛一擁而出。
龔政偉和夫人相對苦笑,均想:“這一伙人只是要阿豐去。咱們?nèi)ゲ蝗?,他們渾不放在心上?rdquo;
龔樂媛甚為好奇,說道:“爸,咱們也瞧瞧去,看那些怪人跟大師兄到底在耍什么花樣。”她想到那吃人肉的初一十五,兀自心驚,但想他們既沖著大師兄的面子放了自己,總不會再來咬自己的手指頭,不過到得龍?zhí)洞髰{谷上,可別離爸爸太遠(yuǎn)了。
龔政偉點(diǎn)了點(diǎn)頭,走出門外,適才大嘔了一場,未進(jìn)飲食,落足時(shí)竟然虛飄飄的,真氣不純,不由暗驚:“那墨攻教邰盼的毒藥當(dāng)真厲害。”
黃牧原和高巨靈等眾人騎來許多馬匹,當(dāng)下讓給龔政偉、焦美媛、何夫人、仇松年、六怪等一伙人乘坐。東華派的幾名男弟子無馬可騎,便與黃河幫的幫眾、大坡頭島高巨靈島主的部屬一同步行,向龍?zhí)洞髰{谷進(jìn)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