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能忍住不追查,甚至息事寧人,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個世界的運行規(guī)則,普通人和站在頂層的人看法是完全不一樣的。
普通人覺得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有錯就要認(rèn),挨打要立正。
而站在頂層的人,想法卻完全不一樣。
什么是對,什么是錯,根本就沒有一個硬性的衡量標(biāo)準(zhǔn),一切都是從利益出發(fā)的。
李孝承若選擇追查到底,雖然那些底層的小官員隨手就可以捏死。
但是這些小官員背后可都是有靠山的,到時候難免牽扯到朝中重臣。
國家穩(wěn)定的情況下,李昱倒也可以做個順?biāo)饲椋C清朝堂,排除異己。
可偏偏現(xiàn)在大黎局勢不穩(wěn),正是需要同仇敵愾,上下一心的時候。
萬一有官員掣肘,那事情可就大條了。
從長遠(yuǎn)角度出發(fā),此事必須就此打住。
李孝承做的很不錯,甚至讓李昱覺得很欣賞。
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壓住自己的脾氣,而且,一壓就是十幾年。
雖說此時李昱感覺兒子有點腹黑,不過,這種腹黑讓他非常喜歡。
普通人是不可能在皇族站穩(wěn)腳跟的。
“嗯,這小子處理的還算可以,看來……”
李昱點了點頭,不過,夸獎的話到嘴邊,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對了,陛下,三皇子在回宮前,那個賣山參的老翁為了感謝三皇子的恩情,把那將近百年的老山參送給了三皇子,三皇子要給錢,老翁不收,最后無奈下,三皇子給那位老翁寫了一首詩。”
徐東陽開口說道。
在他看來,這才是最重要的事兒。
這首邊塞詩太對他的胃口了,相信陛下看了也一定龍心大悅。
畢竟,大黎王朝重文輕武,李氏皇族不說全部學(xué)富五車,也都寫得一手好字,作得一手好詩。
連帶著徐東陽對這方面也很有興趣,閑來無事也能吟上那么幾首。
當(dāng)然了,他的水平和文軒閣的那些大學(xué)士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過,他做不出好詩,卻能夠鑒別出好壞。
他敢肯定,這首詩就算放在文軒閣,那也是十年難出一首。
真沒想到啊,一直唯唯諾諾,如同透明人的三皇子。
今日,不僅給了大家這么大的驚喜,還如此的文采斐然。
如果不是三皇子的樣貌沒有絲毫改變,徐東陽真覺得龍族血脈被別有用心之人調(diào)包了呢。
“作詩?他還會作詩?”
李昱眉毛一挑問道。
話語中沒有絲毫期待。
自己的種,自己最為了解。
老三雖然平時很喜歡讀書,但讀的書多,可不代表文采好啊。
做出來的詩,能夠讀得通順,押韻就好。
“是的,老奴的鑒賞水平有限,還請陛下過目。”
徐東陽將手抄詩遞到了作案之上,并沒有妄加評論。
畢竟,李孝承是大黎三皇子,而他只是個奴才,哪有資格評論人家寫詩的好壞呀?
李昱將宣紙平鋪在桌案上,隨便瞄了一眼,也就是這一眼,讓他瞬間心跳加速。
“青海長云暗雪山,孤城遙望燕門關(guān)。”
“黃沙百戰(zhàn)穿金甲,不破靖南終不還!”
李昱嘴里碎碎念著,每念一句,他的心情變復(fù)雜一分。
這句詩中涉及兩個地名,是李孝承更改過的。
原詩句是孤城遙望玉門關(guān),后世唐朝的玉門關(guān),這里鐵定是沒有的。
所以,李孝承只能對不起原作者了。
最后一句也是如此,原著是不破樓蘭終不還,李孝承改成了靖南。
靖南郡,五年前還是大黎王朝的疆土,但是在與晉國的一場大戰(zhàn)中,大黎戰(zhàn)敗。
無奈,只能割地賠款。
自此,這富甲一方的靖南郡便落到了晉國人的手中。
然而,人性是貪婪的,國家的君主是有野心的。
晉國之君見大黎好欺負(fù),自然不想只單單拿下一郡之地。
于是在韜光養(yǎng)晦五年之后,再次故伎重施。
這次將魔手伸向了靖州。
靖州,原本是大黎王朝的中心腹地,此地氣候宜人,物產(chǎn)豐富,還有大量的銅礦,鐵礦,每年提供給大黎的銅產(chǎn)量占總產(chǎn)量的一半。
要知道,在古代,冶煉水平很低,鐵器的制作過程很難。
而銅硬度不高,好加工,又是制作貨幣的原材料。
對一個國家來說,絕對是最頂尖的戰(zhàn)略資源了。
哪怕原本的中興之地變成了現(xiàn)在的邊境之地,經(jīng)濟(jì)地位有所下降,但是戰(zhàn)略地位卻有增無減。
如此可見,靖州之地對大黎的重要性。
李孝承的這一句,不破靖南終不還,可謂是戳中了李昱的心尖尖。
本來就是自家的東西,被別人強(qiáng)取豪奪了,任何有志向的皇帝都是想奪回來的。
李昱更是如此,可現(xiàn)在礙于形勢,他只能一忍再忍。
李孝承的一首詩,雖然還不足以讓李昱看到希望,但最起碼看到了自家三兒子的決心。
他相信,兒子能夠?qū)懗鲞@樣豪氣干云的詩篇,絕不是偶然。
興許,這幾年他就一心想著這件事。
好啊好啊,十幾年的兒子,終究是沒白養(yǎng)。
哪怕李孝承現(xiàn)在還做不了什么,但他的這一首邊塞詩卻能夠起到增長氣勢,表明決心的作用。
“東陽,通知下去,明天開大朝會,在京所有七品以上官員必須全部到場,否則罰俸三年!”
李昱緊緊的攥著拳頭吩咐道。
此時的他,很激動,很亢奮。
帝王喜怒不形于色的那一套早被拋到腦后去了,有這樣的兒子,他確實微微感覺到了一絲自豪。
放眼望去,整個大黎王朝,能夠?qū)懗龃说仍娖慕^對屈指可數(shù)。
他一定要當(dāng)著滿朝文武的面大聲的朗讀出來,并且告訴所有人,這是自己兒子寫的。
兒子都能黃沙百戰(zhàn)穿金甲,不破靖南終不還。
你們這些大臣還不身先士卒嗎?
全國的百姓,還不眾志成城,上下一心嗎?
“是,陛下,對了,除此之外,老奴在偷聽三皇子和那位老翁說話之時,還聽到三皇子說了很多,讓人,讓人……”
徐東陽突然卡殼的,不知如何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