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的手落下,啪的一下給了我腦袋瓜子一煙桿。
“衣服破成這樣還是做好事去了?回頭告訴你爺,叫你爺揍你。”
師叔算是體會到我爹的恨鐵不成鋼了,我急得在原地直蹦達,“真的,師叔,我真是做了件好事!救了個女孩兒!她印堂發(fā)黑,突然跟中邪了一樣,在馬路上橫沖直撞,差點就要被車撞了,要不是我,早就一命嗚呼了。”
師叔上下打量著我,這個老精明,見我眼不紅心不跳,反倒是急得團團轉(zhuǎn),這才信了我的話。
“師叔,我爺跟我爹打小就教我不能說謊,我絕對沒騙你,騙你我以后再也吃不著肉包子。”
師叔瞥了我一眼,慢悠悠地往回晃,“得了,快回家洗個澡收拾收拾,現(xiàn)在跟個叫花子一樣。”
“叫你買的煙絲呢?”
我指了指背在身上的包,“這兒。”
我跟在師叔屁股后邊往家晃,一拍腦袋,想起女孩兒的異常,“師叔,我之前也見過那女孩兒一面,印堂還沒那么黑,今天看,更黑了,說她中邪是因為她被我救下之后,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她說自己好好擱馬路上走道呢!”
師叔吐出一口煙氣,幽幽道:“估摸著是被小鬼給迷住了,小鬼不除,恐怕性命不保。”
哎!
我嘆了口氣,早知道叫大娘留個地址了!還能幫幫她娘倆,城里這么大,上哪兒找她倆去。
麻溜洗了個澡,美滋滋,我叼著棒棒糖蹦跶到堂屋,師叔正躺在躺椅上吧嗒吧嗒地抽著煙袋鍋子。
“師叔,洗完了,你去洗吧。”
師叔嗯了一聲,身上倒是一點動作都沒,手指頭都沒抬一下。
在村里的時候,天亮了就起,天黑了就睡,這會兒倒是也困了,我沒再管師叔,轉(zhuǎn)身往樓上走,拖鞋在木地板上留下一串水腳印,啪嗒啪嗒的。
剛推開被風吹的吱嘎吱嘎的門,師叔的聲音從樓底下傳了上來,我立馬豎起耳朵站在樓梯口偷聽。
“喂,誰?。?rdquo;
師叔耳朵不太好,把手機開了公放,倒是方便了我偷聽。
又是那晚那個男人。
“大師!我大姐死了!”
師叔猛吸了一口煙,若無其事,“死了就設靈堂做法事,上次不是教過你們么。”
“大師,我大姐死的蹊蹺!”
聽到這里眼睛直發(fā)光,嚯,又是什么稀奇事兒!
“這次還是兩萬!大師,您就過來瞧瞧吧!”
一聽到這個數(shù)目,一直沒動彈的師叔從躺椅上蹦了起來,“馬上來!”當機立斷掛了電話,伸著脖子喊我下來,叫我快點收拾。
“來了來了!師叔千萬等等我啊!”我麻溜兒地套上衣服,頭發(fā)都沒干,就從樓上跑了下來。
“走。”
這次沒有四個輪兒的車了,師叔又蹬上了他的那輛破三輪,平日里總用來拉貨送貨。
師叔蹬的吃力,三輪車在馬路上走的跟烏龜爬似的,按照這么個速度,到哪兒都得天亮了,我著急去看稀奇事兒,立馬把師叔從前面趕到了后邊兒,“師叔,我來我來!”
到底是年輕小伙子,莽的很,力氣足的跟不要錢似的,沒多久就到了那男人的大姐家。
“大師!你總算來了!”
男人見了我?guī)熓甯娏司刃且粯?,死死地抓著師叔的胳膊?/p>
“輕點兒輕點兒。”師叔拍了拍男人攀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叫他泄點力。
“你大姐人呢?”
男人怕的直發(fā)抖,說話的聲音都細若蚊蠅,“還在她自己床上呢,我們沒人敢動她。”
“帶我去看看。”
“喏,在那個房間里,大師你去看吧,我實在是不敢了。”
男人雙腳跟長了根一樣,一動不動,抬手一指,死了人的房間在南邊兒。
“得得得,你擱這兒待著吧,進去了還誤事。”
師叔帶著我進了西邊兒那間屋子,那女人我印象可深,守靈那晚跑的最快的就屬她了。
“耶,師叔,她怎么有床不睡,躺地下呢。”
我撓撓腦袋瓜子,十分費解,好端端地睡地上干嘛?
“你瞧哪兒。”
師叔指了指女人的脖子,燈光有些暗,我湊近瞧了瞧,看起來像手印。
“手???”
師叔一咧嘴,“喲,你這小子還有點本事,這都能猜到。”
我打小就這樣,被夸了一句,臉上就滿是得意之色。
一得意就忘形,全然忘記了師叔之前的叮囑,“我還知道她是被鬼掐死的呢!”
聲音不大不小,屋子內(nèi)外的人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男人的聲音立即從屋子外面?zhèn)髁诉M來,“你說什么?怎么可能?。∵@個世界上哪來的鬼!”
師叔實實在在給了我屁股一腳,瞪著我,要不是當場還有外人在,估計會揪著我的耳朵揍我一頓,湊到我耳邊壓低音量罵道:“臭小子,叫你這種事別聲張別聲張!全丟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師叔罵完就走了出去,我亦步亦趨,跟在師叔屁股后頭,一句話不敢說,就聽著師叔跟男人說話,好半天才交待完事情,安排妥當。
“小子,千萬得記住了,這種事,萬萬不可同外人講,不然到最后受害的,都得是你!”我賣力蹬著三輪兒,師叔在后邊吧嗒吧嗒地抽煙鍋袋子,眼睛微瞇,不知道在想什么。
“知道了師叔,我肯定記著。”
我點點頭,長了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