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我不解：“為什么這么問？”
王成鳳撐著身子，從床上坐起，干澀的嗓音似乎很久沒有說過話。
“你的眼睛是藍(lán)色的，還有白色頭發(fā)，看起來很像漫展的Coser。”
我抓了一把雪白的頭發(fā)，落下幾根發(fā)絲，懊惱且?guī)е员暗恼f：“如果有的選，我也不想這樣。”
“我下山時，被狐妖抓走，差點喪了性命。”
“為逃走，不得不吞下三百年狐妖的內(nèi)丹，才變成這幅樣不人不鬼的子。”
江瀾大驚失色，“沐森，你胡扯什么呢！”
我茫然：“怎么了？”
王成鳳蒼白的小臉上，罕見露出一抹笑容，“原來你是個中二病Coser，道具和發(fā)色都挺好的。”
“咱們加個微信吧，以后一起去逛漫展。”
江瀾稍松了口氣，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揶揄的道：“你這張小白臉，異性緣還挺好。”
我更加發(fā)蒙，“微信是什么？”
江瀾奪過我的手機(jī)，迅速點了幾下，隨后將手機(jī)交給王成鳳，“喏，這是他的微信。”
王成鳳從枕頭下面，拿出自己的手機(jī)，滴的掃了一下。
“好了。”
我將手機(jī)揣回去，雖說什么也沒做，但王成鳳的氣色明顯要好許多。
門外，陡然響起婦女惱怒的聲音。
“好啊你，又偷偷玩手機(jī)！”
“我讓你玩?。?！”
婦女氣沖沖的進(jìn)門，劈手奪過7的手機(jī)，啪的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自己也急得直流眼淚。
“你爸那個沒良心的東西，拋下咱娘倆自己快活去了。”
“我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沒日沒夜的工作，辛辛苦苦供你上學(xué)，你就是這么回報我的？”
“還有不到一年，你就要高考，我放下工作給你陪讀！”
“你裝病、玩手機(jī)，搞什么不三不四的聚會，是不是非得逼死我你才甘心?。?rdquo;
婦女聲淚俱下的控訴，越說越激動。
王成鳳的神情，從悲傷變?yōu)槁槟荆罱K再度躺在床上，表情麻木，雙眼空洞的望著天花板。
“我讓你裝！”
婦女沖過去，揚(yáng)起巴掌狠狠抽在王成鳳的臉上。
“別！”
我和江瀾都想阻攔，可惜已經(jīng)太晚。
王成鳳忽然瞪圓雙眼，冷不丁從床上彈坐起，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且臉色煞白呼吸急促。
“我……我沒有……沒有裝。”
王成鳳喘息得太急，以至于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瞳孔渙散呆滯望著前方，詭異的模樣很是嚇人。
婦女也被嚇到了，低下頭望著自己的巴掌，淚水充溢眼眶，朝著女噗通跪下。
“成鳳，媽求你別鬧了。”
“媽這輩子就你一個閨女，只要你恢復(fù)正常，好好學(xué)習(xí)，哪怕讓去死，媽都愿意！”
王成鳳尖叫著跳下床，赤腳往陽臺跑，蜷縮在墻角處，用腦袋機(jī)械的撞擊防盜窗。
這里是五樓，如果真讓她撞開，不死也得摔成殘廢。
也就在這一刻，我看到王成鳳的魂，徹底的散了。
我撲上去，死死的抱住王成鳳，并用手墊在她的腦門，防止她撞壞自己的腦袋。
江瀾立即掏出手機(jī)，打了救護(hù)車電話。
不多時，救護(hù)車趕到將王成鳳接走，我們也跟著一起到了醫(yī)院。
到了醫(yī)院打下鎮(zhèn)定劑，王成鳳的狀態(tài)就好了許多。
被安排入病房的王成鳳，沒有再鬧，依舊躺在床上，空洞望著天花板，一如我們最初見到她的模樣。
為了感謝我們的幫忙，婦女帶著我和江瀾，到醫(yī)院對面的小館子吃飯。
陰雨連綿，吃飯的人并不多，廚子做完了我們的菜，就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打瞌睡。
婦女心有余悸，“今天多虧了你們兩個，否則我一個人，還真按不住那傻妮子。”
我說：“王成鳳的魂已經(jīng)散了，今天狀態(tài)特別危險，你最好把她盯緊著點。”
“沒你說得那么嚇人。”
婦女松了一口氣道：“醫(yī)生都說了，她得的是驚恐癥，是壓力太大導(dǎo)致的，不是大病。”
“再在醫(yī)院觀察兩天，就能出院回去上課。”
江瀾眉頭緊皺：“陳女士，并不是所有的病，都會表現(xiàn)出頭疼腦熱之類的病理特征。”
“你女兒的精神問題很嚴(yán)重，必須加以重視。”
“嗨，你們這些年輕人，就喜歡矯情。”
婦女滿不在乎的說：“想我們年輕的時候，都是吃不上喝不上，在地里撿麥穗、花生，吃榆樹皮和苦菜根。”
“那種苦日子，沒聽說誰精神出問題。”
“哎，現(xiàn)在這一代的孩子，就是太嬌弱了點，不能吃苦……”
我能聽懂江瀾的話，她也能聽懂我的話。
可惜，無論我們說什么，婦女始終聽不懂半個字。
這或許就印證了那句話——人各有命
她匆匆吃完飯，又給女兒打包了一份，就要冒著雨往學(xué)校跑。
飯店老板指著旁邊的店鋪，“大姐，雨下這么大，買把傘吧。”
“不用，我得攢錢給閨女上大學(xué)呢。”
捂著腦袋飛奔的婦女，很快消失在雨幕之中。
雨越來越大了，下水道沒多會兒就開始堵塞，垃圾順著馬路往低洼的地方飄。
江瀾掏出手機(jī)，看了一眼天氣預(yù)報。
“大概一個小時之后，雨會小一點，到時候咱們打車回去。”
我說：“好。”
我和江瀾被困在低矮的房檐下，坐在矮板凳上，呆呆的望著雨幕中凌亂的街道。
“沐森，你說王成鳳的魂亂了，是什么意思？”
我說：“魂兮歸來！去君之恒干，何為四方些？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
“人有其魂，本飄蕩無處，有黃天后土之靈，指引入軀殼之中。”
“人心離散，魂魄則亂。”
江瀾幽幽的盯著我許久，“你真的沒上過學(xué)？”
“沒有。”
江瀾：“可你說的話，為什么我一個字也聽不懂？”
我猶豫了一會兒，“大概是我的文化水平太低，沒辦法把事情講清楚。”
江瀾：“那你就想想辦法，用我能聽懂的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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