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fā)美女姿態(tài)優(yōu)雅,脾氣卻不好。
我寄人籬下,只能仰人鼻息。乖乖的捂著流血的手背,跟著白發(fā)女子下樓。
深夜,十字路口白霧裊裊。
對面街口,停著一頂鮮紅色單人抬轎。
轎子的材料單薄,好像是竹篾搭建的。
狂風吹過,轎子布料嘩嘩作響,如紙一般單薄。
在轎子的前后,站著四個約莫一米五的小人。
小人一男一女,穿著花花綠綠的衣裳,膚色煞白,腮紅艷得瘆人。
街面上,一個人也沒有,冷風刺得我皮骨發(fā)寒。
身后醫(yī)院的大樓,是玻璃構(gòu)造,整體呈半圓形,聚光向西南的方向,也就是轎子停著的位置。
醫(yī)院的布置,風水上叫反弓煞。
夜晚的十字路口,煞氣最重,又是反弓煞所指方位,可謂晦氣至極。
我問:“醫(yī)生,能不能明兒早上再走?”
“哪有那么多廢話,上轎!”
我被連扯帶拽,掀開轎簾上了轎子。
轎子緩緩升起,隨后晃動得格外厲害。
我一手扶著座位,另一只手想要掀開轎簾,卻發(fā)現(xiàn)簾子像被焊上似的,紋絲不動。
迷迷糊糊的不知過去多久,轎子再次掀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陌生的白色房間。
房間約莫五十平,桌椅板凳一應(yīng)俱全,床榻也比之前醫(yī)院要好太多。
最讓我喜歡的,是正南方向,那一扇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能看到外頭的路燈,以及偶爾行駛過的車子。
我還以為,白發(fā)女子要對我不利?,F(xiàn)在看來,是我小人之心了。
門外的白發(fā)女子,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換成了錦衣華服。
錦衣華服的她,更增添幾分貴氣與妖治。
“以后,你就住在這里,好好治病。”
她嬌酥入骨的聲音,聽得我臉紅,“多謝醫(yī)生。”
“我不叫醫(yī)生,以后叫我的大名,胡若仙。”
“是,胡若仙醫(yī)生。”
胡若仙從自己的袖口中,取出一個小瓷罐。
罐口打開,里頭是覆著淡白色霧氣的清水,還有一枚鴿子蛋大小,晶瑩剔透的夜明珠。
“把里頭的藥水喝了,好好睡覺。”
初來乍到,我不敢多問,老老實實的將藥水一飲而盡。
清涼藥液入腹,短短幾個呼吸過去,我忽覺得一股熱流自丹田涌入四肢百骸。
心臟丟失的疲憊和虛弱感,在此刻一掃而空。
我有些驚喜,“胡大姐,這是什么藥,效果好神奇!”
“什么胡大姐,難聽死了。”
胡若仙嘴角勾起一抹眼淺笑,“以后叫我胡姐姐,我保證每天都給你這種藥,把你養(yǎng)得膘肥體壯。”
我驚喜問:“我不用死了嗎???”
胡若仙疑惑:“誰說你要死?”
我說:“我在白色大車上,聽到外頭江瀾姐那些人,是這么說的。”
胡若仙不屑的道:“他們都是一群庸醫(yī),懂個屁。”
“以后不要逮著誰就叫姐,知道了嗎?”
“知道。”我老老實實的回答說道。
胡若仙離開,我躺在病床上,凝望著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明亮的路燈、柏油馬路、整齊的行道樹,還有偶爾行駛過的車子,都讓我分外好奇。
欣喜、激動的淚水,漸而從眼眶中涌出。
我又活了!
我不用死了!
我還有大把的人生,能用健全的身體,去體驗這個世界上的無盡可能!
甚至,我還可以娶媳婦,生孩子,做一個真正的男人……
懷揣著無盡的喜悅,我漸漸進入夢鄉(xiāng)。
日升月替,我再次睜開眼,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清晨。
初晨日光升起,哪怕沒什么體感溫度,我的心里頭也覺得暖洋洋的。
一大早,胡若仙就給我送來了裝著水的特質(zhì)陶瓷罐。
我好奇問:“胡姐姐,藥水里的珠子,是干什么用的?”
“它是藥引子,能讓藥效更強。”
胡若仙收起陶瓷罐,嚴令囑咐說道:“你喝藥的時候,可千萬小心點,絕對不能讓珠子進口。”
我忐忑問:“如果吃下去,會怎么樣?”
“會死!”
胡若仙轉(zhuǎn)身出門,我也想跟在后頭,“能不能讓我出去逛逛,我已經(jīng)很久沒出門……”
砰——
房門狠狠關(guān)閉,差點撞上我的鼻子。
門外,響起胡若仙冰冷的聲音,“不許出去!”
“否則,我就不給你治病了!”
無奈,我只能坐在窗邊,朝著外頭發(fā)呆。
真希望我的病能快些好起來。
很快,有人一個尖嘴尖臉的男人,給我送來早餐。
早餐很豐盛,是一份飄著油花的雞湯,里頭有整整一只雞。
活了整整十六年,我還沒吃過這樣的好東西!
一只雞很快下肚,我連一滴湯都沒剩下。
吃過早餐,中午送來的是紅燒肉,還有炒米飯。
東西味道是不錯,可一直這么吃,還是有點油膩。
晚上,是一大份的油炸糕,還有果子蜜餞。
我看著油膩膩的東西,實在沒什么胃口,于是向送飯的大哥央求。
“能不能給我換個吃的,哪怕是白煮面也行。”
尖嘴尖臉的中年男人,表情變得格外猙獰。
他用低沉沙啞的聲音,威脅似的說道:“給我吃干凈,一滴也不許剩!”
“你敢不吃,我就把你給扔出去,等死!”
我嚇得冷不丁一哆嗦,只能把食物大口往嘴里塞。
吃過晚餐,我撐得直想吐。
這個醫(yī)院的規(guī)矩,真是古怪得離譜。
但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我只能乖乖聽話。
接下來,整整三十天的時間,我都按照醫(yī)院制定的食譜吃。
糖漬肘子、紅燒大肥肉,得連油湯一起喝下去,還有加了小半斤香油的燴面、膩死人的炸糕……
一個月的時間,我覺得自己至少胖了二十斤,就連下床撒尿都大喘氣。
我饞了十六年的油脂、糖糕點、肉,在短短三十天,吃得格外惡心。
可為了活命,我不得不吃。
第三十一天,胡若仙給我送藥的時候,我忍不住央求:“胡姐姐,我的病到底什么時候能治好?”
“我……我快在房間里悶死了!”
胡若仙伸出手,捏了捏我肥了一圈的胳膊,嫵媚至極的俏臉上,露出詭異笑容。
“快了,你再忍一忍,也就這兩天的事。”
她轉(zhuǎn)身離開,那笑容卻在我腦海中揮之不散,且讓我愈發(fā)的不寒而栗。
仔細想想,醫(yī)院里的人,始終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我。
可我心中的恐懼、不安,反而愈發(fā)濃郁。
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