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爺死在自己家的院子里。
村民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尸體已經(jīng)涼了。
只剩半截的左手,還塞在嘴里,被撕咬得血肉模糊,骨茬拉渣。
經(jīng)鎮(zhèn)所的人鑒定,他其實是活活痛死的。
一個六十多歲的大爺,不癡不傻,還是個村支書,在自家院中活啃了自己的手,導(dǎo)致自己痛死。
說出去誰信啊?
可這事偏偏就發(fā)生了。
鎮(zhèn)所的人毫無頭緒,最后又定了個自殺。
我事后有去現(xiàn)場看過。
因為體內(nèi)有了道家真氣,當(dāng)我全神貫注凝視之時,可以勉強打開天眼,看到一些淡淡的綠霧。
是妖氣。
根據(jù)《陰玄簋鑒》描述,妖氣的顏色與它主人的五行屬性有關(guān)。
舉個栗子。
土屬性的妖怪,顏色偏黃,比如黃皮子,狐貍,獾子等。
木屬性妖怪,顏色就偏綠,比如蛇類,樹妖等。
顏色越淺,代表妖怪的修為越弱。
反之越強。
我曾看過旺財,雞屬金,冒橙光。
也看過血柏,但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有兩個可能。
一,血柏根本不是妖。
二,我天眼通等級太低了。
我個人比較傾向于后者。
話題扯遠(yuǎn)了,總而言之,李大爺不是自殺,而是死在了妖邪手中。
好消息是,從妖氣來看,這個家伙不會太強,跟旺財算是半斤八兩。
壞消息是,恐怕八仙指不是危言聳聽,方圓百里內(nèi)的妖物,真的找上門來了。
說實話,看到李大爺?shù)膽K狀,我心里很難過,這個老人和我爺爺關(guān)系很好,平時對我家也有諸多照顧,他孫子還是我為數(shù)不多的好友之一。
但我實力不夠,人輕言微,也不能為他報仇。
短短一個月死了三個人,搞得村里人心惶惶,有不少人把皮扯到了血柏身上,沒有李大爺在,扔狗屎和臭雞蛋的頻率又變高了。
我忍無可忍,直接開門放雞,旺財這貨比狗猛多了,從院墻上一躍而下,像轟炸機一樣撲向人群。
村民被嚇得只能落荒而逃,嘴里還不忘罵娘。
當(dāng)天晚上,我備齊家伙,帶上旺財一起死守血柏。
這貨耷拉著腦袋一直打瞌睡,估計下午又在小母雞身上亂使勁了。
上半夜我精神尚好,下半夜眼皮子開始打架,正釣魚時,鄰居院中突然傳來了動靜。
來了!
我精神一振,立馬起身,小跑幾步后又折回來,一腳踢在旺財屁股上。
咯咯咯咯……
旺財不滿的嘀咕幾聲,趕緊跟上。
我倆悄悄上墻,朝隔壁院里望去。
月光下,鄰居張大爺一臉木訥,動作僵硬地走向院中石凳。
我屏氣凝神,開啟天眼,只見張大爺身上籠罩著一股淡淡的綠霧,而綠霧的根源,就在他手中的拐杖上。
我一下就明白了,這木屬性妖怪修為太淺,只能通過媒介操控活人,而且必須是上了年紀(jì)的老人。
它現(xiàn)在肯定附于拐杖之上,但未必是真身。
張大爺顫顫巍巍地坐在石凳上,將手指伸進(jìn)嘴里正要咬下,我一拍雞屁股,旺財立馬昂首挺胸,發(fā)出了嘹亮的打鳴聲。
喔喔喔!
張大爺?shù)膭幼饕幌陆┳×恕?/p>
下一秒鐘,那根拐杖落到地上,里邊鉆出一條小蛇,哧溜一聲就朝院外逃去。
“旺財,追!”
咯咯咯咯!
吃了紅果之后,旺財?shù)男逓榇笥虚L進(jìn),雖然實力依舊不如白天,但夜盲癥是徹底沒了。
它躍下墻頭朝小蛇追去,我緊緊跟在后邊,也顧不上察看張大爺?shù)那闆r。
出村后,旺財一路向北,最后居然追到了野芭蕉林。
小蛇鉆進(jìn)一棵芭蕉樹里,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仔細(xì)一看,好家伙,這不是之前導(dǎo)致李斯中邪那棵嗎?
旺財挺著大屁股一個勁往里鉆,我正準(zhǔn)備上前幫忙,腦后突然傳來呼呼風(fēng)聲。
邦!
一根棍子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到了我的后腦上,體內(nèi)的道家真氣瞬間激活,化去了九成沖擊力。
我迅速轉(zhuǎn)身,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熟悉面孔。
“肥剛?!”
王剛眼中布滿血絲,面無表情,舉著棍子又要砸下。
我知道他十有八九和李斯一樣,也中邪了,當(dāng)即掏出赦令符,狠狠拍在他的天靈蓋上。
紅光大作中,王剛倒下了,落地時感覺腳下都微微顫動了一下。
幾秒鐘后,旺財鉆了出來,小蛇在它嘴里叼著,已經(jīng)奄奄一息。
得到我的首肯后,旺財一拋一啄,小蛇直接就進(jìn)雞肚輪回去了。
這條小蛇是芭蕉精的元神,它沒了之后,偌大一棵芭蕉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凋零,變成黑乎乎的一坨。
王剛依舊昏迷不醒,這貨現(xiàn)在至少有兩百斤,我一個人背回村里肯定是不現(xiàn)實的,于是給旺財比了個手勢。
旺財會意,跳到王剛臉上,撅起屁股開始用力。
噗!
一團排泄物落入王剛嘴里,我捋了捋他的脖子,很快就咽下去了。
雞屎又叫雞內(nèi)金,有些地方叫雞矢白,可以治小孩積食腹?jié)q,對腎虛遺精也有一定療效。
不過那是曬干后的雞屎。
成精的旺財不是凡雞,它的排泄物非同一般,有提神醒腦,袪邪排毒之功效。
當(dāng)然,這些都是書里說的,我沒有親身體驗過。
旺財晃晃屁股,跳回地上,一分鐘不到,王剛睜開眼睛,咂巴著嘴巴坐了起來。
“呸呸呸,我嘴里啥味啊……老九,你怎么會在這里?”
看到我之后,他傻眼了。
我反問:“這句話應(yīng)該我說才對吧,大晚上的,你在芭蕉林里干什么?”
他支支吾吾,神色尷尬,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一下就懂了。
這小子十有八九,走了李斯老路。
那天在供銷社遇見時,塑料袋里裝的東西,應(yīng)該都是紅色的。
不愧玄冥二撈,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
畢竟是發(fā)小,我看破不說破,反正芭蕉精已經(jīng)伏誅,他想再續(xù)前緣也不可能了。
回到村里,兩人分開。
在返家的路上,旺財突然把頭縮入翅膀,渾身打起了擺子。
原本還以為是吃了芭蕉精消化不良,后來發(fā)現(xiàn),它純粹是因為害怕。
我心里一咯噔,趕緊開啟天眼四處張望。
只見西南方向,一道黃色妖氣沖天而起,濃而不散。
看樣子,應(yīng)該是李大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