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人鬼殊途,互不干擾。
可萬事卻有特例,某些事某些人便會是一個矛盾體,讓陰陽相交,甚至顛倒錯亂。
我叫常書,正是這樣的一個特例。
我從小便能看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聽常人聽不到的聲音。
時常對空氣說話,又經(jīng)常側(cè)著耳朵聆聽這屬于這個世界的聲音。
開始大家覺得我腦子有問題,被當(dāng)成一個精神病不去理會。
可后來每當(dāng)我對著誰家大呼小叫之后,那家人肯定就會倒大霉。
不是火災(zāi)就是發(fā)生意外,更甚者還會死人。
于是,我在別人眼里就成了掃把星,視為不祥,受村里人的唾棄和排斥。
小時候經(jīng)常被其他小孩子扔石頭,回家頭上總有包,青一塊紫一塊的。
我其實是個孤兒,據(jù)爺爺常大勇說是他進山打獵一只大狐貍將我交給他帶回來養(yǎng)大的。
無論我舉動如何怪異,村里人態(tài)度怎么樣,爺爺對我都非常關(guān)心,視如己出。
直到十六歲這年,爺爺年邁去世。
去世前,還將一塊半個巴掌大小的鐵牌牌交到我手中,說是在我襁褓里面發(fā)現(xiàn)的。
一面刻了個山字左邊還站著一個人,雖然線條簡單,可是卻透著一股飄逸之感,另一面則刻著一座巍峨大山,氣勢磅礴。
爺爺還吩咐我,如果以后在村里實在呆不下去了就到省城青云集市44號一個叫做陽森堂店鋪去找他的親侄子常豐龍,也能混口飯吃。
直到此時,我才知道原來爺爺不是無親無故,還有個侄子。
村里鄉(xiāng)親們張羅著幫忙草草埋葬,整個喪禮并不熱鬧。吹吹打打的根本不可能有,可以說很是凄涼。
上山那天,天空烏云滾滾壓下來,卻不下雨。陰沉得要命,壓得人仿佛快喘不過氣來一般。
埋好墳后,村里人如避瘟神一般逃也似的離去,就留下一臉失神的我站在墳頭前發(fā)呆。
這一刻我感覺天已經(jīng)塌了,知道這世上再沒有親人。
這時一只狐貍從樹林里躥了出來,遠遠的看著爺爺?shù)膲烆^。
那只狐貍一身皮毛青色,似乎還隱隱散發(fā)著一種光澤。
其個頭更是比村里的大黃還要大上一圈不止,顯得異常神駿。
我看著這只大青狐,狐貍也看著我。
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對方很親切。我心中瞬間閃過一個想法,會不會當(dāng)初是這只狐貍將我送給爺爺?shù)模?/p>
“嗷嗚……”
大青狐抬頭伸長脖子發(fā)出一聲嗥叫,聲音響徹山林。
隨著這一聲叫聲,林子中一陣躁動,又陸續(xù)躥出來許多狐貍。
這些狐貍個頭就要小得多,毛色各異。
隨即,在大青狐的帶領(lǐng)下,它們竟然全部來到墳前,圍了一圈。
不知道為何,我心中對它們一點都不害怕,甚至還隱隱有一種親近感。
它們將墳頭圍了一圈,在大青狐的帶領(lǐng)下跪了一圈。
這一幕,可把我看傻眼了。
“嗷嗚……”隨著大青狐仰頭一聲嗥叫,所有狐貍?cè)几平小?/p>
這嗥叫聲中充滿了悲戚,仿佛它們在送爺爺最后一程。
叫喚一陣后,這些狐貍便紛紛起身離開。
大青狐在離開前甚至還意味深長的注視著我好幾秒,似乎有什么話想說卻又無法表達。
直到它們?nèi)肯г谏搅种泻螅揖镁貌呕剡^神來,直感覺這簡直就是一場夢,不敢相信。
回到村子里,傷心不已的我將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整整三天,不吃不喝。
等到出門的時候卻是嚇了一大跳,因為我看見村子里鬼影閃動,這些鬼影與以往不一樣。
他們一個個身著同樣的衣服,肩上都掛著黑色的大鐵鏈子,腰上全都掛著鬼頭大刀。
早年就見過這種打扮的鬼影,只要他們出現(xiàn),必然就會死人。
所以,我估計這些應(yīng)該就是傳說中的陰差。
以往都是好久才看到一個,可現(xiàn)在一出門就看見了好幾個。
在村里轉(zhuǎn)了一圈,結(jié)果就是被嚇壞了。
幾乎每家每戶都有陰差守著,個個都虎視眈眈盯著這些人家戶。
心中駭然,因為我知道要死人了,這次會死很多很多人。
“張二叔,快走,快走啊,鬼,你家門口有鬼!”
“許大嬸,你身上被套住了大鐵鏈子,你快死了,快跑……”
“劉大爺,你全家要死了,跑?。。?rdquo;
“陰差來了,全村都是,全村的人都要死了,要死了,快跑啊……”
驚恐之中的我本想一跑了之,可是想著自己爺爺還是村民們一起埋葬的,于是心又軟了下來想作最后的提醒。
可惜!
村民們卻壓根不相信,仍然將我當(dāng)成精神病,當(dāng)成瘋子。
甚至,眼神從以前的厭惡變成了憎恨。
“你個死孩子,詛咒我們死是吧,好壞的心腸!”
“要死你自己去死,滾!”
“你就是個禍害,你爺爺就是你克死的,滾出青石村……”
“打死他,滾出去,我們村子不能讓你在這……”
憤怒的村民們越說越激動,有的人開始動手。
大家出于憤怒下手都很重,很快好心的我便被打得渾身是傷,倒地不起。
面對全村人的圍攻,我只能全身蜷縮于地,雙手死死護住頭部。
要不是村長余伯?dāng)r住群情激奮的眾人村民,恐怕我真的會被活活打死。
“常書,看在你爺爺常大勇的情面上,你滾出青石村,以后不許再回來,滾吧。”余伯出聲厲呵道,他眼中透著兇狠、透著無奈和不忍。
可,事到如今,我肯定在村里呆不下去了。
轟我離開,才是我的唯一的活路。
我只感覺全身疼痛不已,頭破血流,嘴角不停有鮮血流淌出來。
強忍著劇痛慢慢一點點從地上爬起來,環(huán)視著周圍這幾百號的村民,眼中透著恨意。
我想不通,為什么自己好心要救他們,而這些人卻要打死自己。
還有天理嗎,還有道理可講嗎?
這一刻,我的心死了,徹底死了。
甚至,我還覺得眼前這些人全部都死了自己才會開心,才能解了心頭之恨。
又看了看那些無處不在眾村民卻又看不見的陰差,臉上露出一抹復(fù)雜之色。
我沒有說話,因為知道現(xiàn)在自己說什么都毫無意義。
于是,我拖著滿是傷痛的身子,一瘸一拐走出了村子,最后,慢慢消失在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