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誰？”孫正東騰的一下從炕上彈了起來，姜桂芳也嚇得滾到了地上。

二人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看見自己窗戶上唯一的一塊玻璃打碎了。

這時候的農(nóng)村，哪舍得整面墻裝玻璃，只有新房子才會在最底下的窗戶上安一塊，其余的都是用白色草紙糊著的，雖然透點光，但想往出看什么也看不到。

“我，張建國！”

屋外，張建國提著燒火棍站在當(dāng)?shù)亍?/p>

孫正東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外甥用石頭把玻璃打碎了。

“嘿你個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孫正東免起袖子就往外走。

這要是小時候，他肯定能收拾一頓，但現(xiàn)在不行了，張建國一米八的大個站在那里，像堵墻一樣。

“給你膽了是吧，還敢砸我家窗戶？”

孫正東叉著腰指指點點，卻也不敢上前，生怕張建國冷不丁給自己來一燒火棍子。

“就是我砸的，怎么地吧？”

張建國的聲音鏗鏘有力。

“你兩口子憑什么去后院把燉菜都吃完了，一點都不剩，這些年你們欺負(fù)我家欺負(fù)慣了是吧？”

“真當(dāng)我家沒人能治你是不是？”

說著就要揮棍子上前。

“住手，反天了你，你動一下你舅試試？”

說話的，是姥爺孫茂平，鬧了這么大動靜，他怎么可能沒聽見，一開始以為兩家偶爾的拌嘴，可聽著動靜，就知道事情不小了。

這孫子張建國確實長大了，那前院如果一直之前的做派，矛盾遲早會爆發(fā)的。

“胡鬧，把棍子放下！”孫茂平又是一聲怒喝。

張建國皺了下眉頭，放下了胳膊卻沒有丟掉棍子。

再看對面的孫正東，已經(jīng)嚇出來一身冷汗，昨天他就和張建國過了一招，對方的力量遠(yuǎn)在他的之上，這一棍子真打下來的話，自己可能就要懵得兒密了。

“沒大沒小的，爹管管你這個孫子。”

孫正東直起了腰，慢慢挪到了孫茂平的身后。

“建國，到底怎么回事？”

孫茂平攔在兒子的身前，他這一句其實是明知故問。

張建國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什么性格他肯定知道，這要不是逼急了，怎么也不會用石頭砸人家窗戶。

眼下就看看怎么和稀泥，把這事順下去吧。

“還能怎么回事，這兩個周扒皮去后院吃完了一鍋的燉菜，連一個肉星星也沒留，那是我給我爹娘還有妹妹改善生活的，他們兩個不要臉的，全給吃完了。”

孫茂平磕了磕煙鍋子，其實早就猜到了。

只好勸道：“是，你舅舅他們把燉菜都吃了不對，可你也不能砸碎玻璃啊，你這孩子真是，越來越?jīng)]教養(yǎng)了。”

“是誰先沒有教養(yǎng)的？是誰先惹事的？我砸玻璃是小的，再惹我，我把他家鍋臺拆了……”

張建國直接頂嘴，絲毫不給姥爺任何面子。

這姥爺看似公平，可是一直以來都向著舅舅一家，好的地全都是舅舅家種，剩下的山坡上草都不長的地，才會分給自家。

到現(xiàn)在，他還不明是非，偏向他人，這種姥爺不值得尊敬。

看張建國氣勢不減，孫茂平一時間也沒了辦法，這半大小子，搞什么跪下來體罰之類的，肯定不現(xiàn)實，他只好朝著后院的方向大喊。

“有財，躲哪去了，來管管你這個不孝的兒子！”

其實張建國提著燒火棍沖向前院的時候，孫玉芬就讓張有財去前院攔一下。

可一向膽小怕事的張有財，這一次選擇了沉默。

他也氣啊，自己在后院被欺負(fù)三十多年了，現(xiàn)在自家孩子也跟著受氣，他倒是想看看老二能捅出多大簍子。

大不了以后兩家不再往來，他早就盼著這一天，這樣孩她媽也不用給前院做家務(wù)，洗衣做飯了。

聽到前院的喊聲，張有財這才背著手溜達(dá)過來。

“我說姐夫，你這故意的吧，故意讓建國來砸我家窗戶是吧？”

姜桂芳習(xí)慣了欺負(fù)張有財，所以一見到他就立刻開噴。

張有財沒說什么，只是漠不關(guān)心的搖搖頭。

姜桂芳一看他這個狀態(tài)，直接開啟了暴走模式，大聲嚎啕起來：“天殺的啊，一家人都來欺負(fù)我們，欺負(fù)我家孩子小啊，欺負(fù)我沒依靠啊，你打死我吧，來你打死我吧！”

說著就拱著個腦袋朝著張建國頂去。

農(nóng)村這種潑婦的手段張建國見多了，他直接用燒火棍有黑灰的一頭往前一杵。

“來，你往前，我看你花襯衫是不想要了。”

姜桂芳瞬間不吱聲了，她剛做了不久的白底花襯衫，可不想就這樣弄臟了。

“行了，我不和你一個孩子一般見識，你今天就賠我玻璃錢，這是算完，我也不多要，十塊，趕緊拿錢。”

張建國料到她會有這一手，淡定回道：“好，那我謝謝你了，不過你的先賠我豬肉燉菜的錢，我也不多要，也是十塊。”

“你……”

姜桂芳?xì)獾恼f不出話來，欺負(fù)了一輩子的人，今天居然被人欺負(fù)了。

她心有不甘，只好將目光投向窩囊廢老公身上。

孫正東從自己老爹身后閃出來，大聲道：“行啊，建國，要和我家算賬不是？

就算豬肉和玻璃能夠抵消，那自行車呢？

昨天你把我家自行車推走了，那是我一百六十塊買的新的，這個錢賠我，趕緊的！”

張建國冷笑一聲，他等的就是這句話，如果今天能將自行車的錢還上，那兩家以后就能徹底劃清界限了。

他以后無論賺多少錢，也和這兩個周扒皮沒關(guān)系，這不就正中下懷了么？

這時候當(dāng)然拿不出一百六十塊，張建國決定賭一把，那就是看看老爹張有財有沒有這個骨氣，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爹？”張建國回過頭。

只是一眼，張有財便明白了，自己兜里還有借來的一百八十塊彩禮，還掉一百六，還能剩二十。

多年的隱忍，也讓他看透了這兩口子的丑惡嘴臉，就此分家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給……”

張有財小心翼翼從內(nèi)兜里掏出來那沓錢，直接遞給了張建國。

張建國立刻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下一秒，他轉(zhuǎn)向了孫家兩口子，狠狠道：“這一次，我們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