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被罰下屆的仙家,那我……”我聽到這有些擔(dān)憂我的安危,畢竟這樣說來那黑狐還算是厲害,不知奶奶能不能保住我。
“事到如今,咱們只能去求劉爺了,你去凈了身子跟我走吧。”
劉爺是我們村承接紅白喜事的大戶,可是也無子無女,老了老了眼睛還瞎了,雖然眼睛瞎了,可是這編花圈,紙扎人的技術(shù)竟然一點都沒退步,手里出來的東西,依然有模有樣,技藝嫻熟。
所以我對這劉爺是十分敬佩的。
我洗了澡,換上奶奶給我拿的紅色裙子走到客廳。
奶奶看著我這才點了點頭,道:“行,這幾天就穿這個衣服,不用換下來。”
我下意識的歪頭,有些不理解,這紅色裙子的材質(zhì)是絲綢,上面的刺繡都是金線密織,厚重華美,精致溢于言表,穿在我身上,我都覺得糟踐了這樣的衣服。
“奶奶,我又不結(jié)婚,穿這么華麗的衣服,是不是不合適啊。”我看了看身上的裙子,顛了顛腳,是好看,也足夠有分量,好幾天不拖下來,這不得累壞人了。
奶奶看著我,神色帶著幾分不悅:“讓你穿著就穿著,如果不是你招惹了山上的狐仙,也不至于這么多事。”
說罷,奶奶轉(zhuǎn)身走在了我身前。
我也只能抿抿嘴,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心中暗暗給那狐仙記了一筆賬:“占我便宜,還給我找事讓奶奶訓(xùn)我,等我修成正果,就讓你再受罪幾百年!”
李悠然穿著到腳踝的長裙跟隨奶奶來到了劉爺?shù)匿佔?,今天劉爺?shù)匿佔右迅耐盏暮喿V素雅,破天荒的換上了紅色的紙燈籠,門口兩側(cè)各有三個穿著紅袍子的紙人,似乎是在歡迎誰。
如今是下午,太陽雖然還在,但我總感覺有些陰森森的。
跟隨奶奶邁步進門的一瞬間,我似乎看到那幾個紙人的眼睛盯在我身上旋轉(zhuǎn),我轉(zhuǎn)頭與他們對視,卻又發(fā)現(xiàn)一切無常。
“別亂看,小心又丟了魂!”奶奶一巴掌打在我的后腦勺。
我疼得喊了一聲,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一巴掌,剛才陰森森的感覺竟然沒有了。
來到正廳,只見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五官消瘦,雙眼滿是眼白,身材也像是骷髏一般,手若無骨,但惟獨那一雙手,利索,敏捷的在一條條絲竹之中穿梭,編制,最后糊上彩紙,一個個紙扎人就這樣在他手里成型。
誰能想到,劉爺已經(jīng)瞎了。
他耳朵一動,頭往我們進來的方向偏了偏,便開口道:“文婆子,你來早了。”
“不早,這丫頭昨日出了意外,我好不容易找回魂魄,但是咱們后山的狐仙也看上了這丫頭,三日之后,便要來取她魂魄,我不得已,才如今前來。”奶奶對劉老很是尊重。
劉老聽聞此話,眉頭微皺:“后山的狐仙?”
“就是那位本得道成仙,結(jié)果卻沉迷吸食煩人精氣被打壓下凡間的狐生?”
“正是……”
劉爺將頭準(zhǔn)確的偏向我這邊,那眼神正巧對著我,我下意識的以為劉老能看見,可是他確實已經(jīng)瞎了很多年。
“哎,他打入后山這么多年都沒下來過,如今出手,自然是不好對付啊……”劉爺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去在紙扎人堆里找了一個和我體型差不多的,咬破中指在那紙人后背上寫上了我的生辰八字。
劉爺竟然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我記憶中最親近的人只有奶奶,除了奶奶,我很少和村里人說話,對所有人的了解也只局限于奶奶的解釋,所以劉爺知道我的生辰八字這件事,我很震驚。
不止劉爺,仔細回憶一下,我長大的這些年,村里人對我的一切好像都了如指掌……我的每一次意外,都能牽動整個村子人的心,奶奶給我的解釋是,我是唯一的天胎,理應(yīng)如此。
可我不知為何,總有一種被困在籠子里的感覺,而且這籠子不是有型的,只是那樣壓在我身上,讓我喘不過氣。
“這丫頭本兩天之后命數(shù)將近,彼時地藏王菩薩會來度化他,但既然狐生決定搶人,那我們不妨提前度化她,省了麻煩。”劉爺將帶有我生辰八字的紙人遞給我。
我心有余悸的接過這東西,輕輕開口問了句:“劉爺,你的意思是,我是不是要提前死啊……”
劉爺顯然沒想到我會問出這種話,看了看我,只說道:“你放心,我和你奶奶不會害了你的。”
“之前未曾告訴你,你即將修成正果,只是怕命運多舛,告訴你反而不好,如今你知道了,自然也要信我們會護你周全。”
“好,我知道了。”我點點頭。
心中五味雜陳,我自小就知道我終于有一天是要死的,而且死后會被帶走修成正果,但是我一直不明白,什么事修成正果。
別人面對死亡的認知,是恐懼,可是我面對死亡有一絲恐懼,也有一絲期待,我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要發(fā)生什么,我的所有,都寄托在了奶奶和劉爺身上。
這話總對自己命運一無所知,但又一知半解的狀況,讓我像是天空中的飛鳥,不知家在何方。
奶奶瞪了我一眼,示意我不要多嘴后,便帶我來到了店鋪的靈堂內(nèi)。
這靈堂里供奉著很多牌位,字跡古老,有的字我認不出來,但我知道正中描金的雕像,是地藏王菩薩的金身。
金身之前,左右各擺放著兩個棺材。
奶奶將其中一枚棺材的蓋子打開說道:“你躺在這里,聽到任何動靜都不要發(fā)出聲音,也不能亂動,今夜子時,我和劉爺會用盡修為讓你提前度化,以避免狐生日后要來搶奪魂魄。”
“把你手里的紙扎人給我。”奶奶送我進了棺材,又把紙扎人拿走,放在了另一個棺材里面。
我害怕的看著棺材,但是不敢違抗奶奶的意思,于是躺在棺材里,眼睜睜看著棺材蓋子被一點點蓋上,直到最后一絲光亮消失。
不知過了多久。
“嘩!”
一陣陰風(fēng)將靈堂的門吹開。
“你們,找死……”
是狐生!
他的聲音低沉,很有辨識度,是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