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皮,有個不怎么被大眾接受的職業(yè),風(fēng)水先生。
行內(nèi)實際上叫風(fēng)水天師,因為爺爺就是風(fēng)水先生,所以自小我也是耳濡目染。
陰陽風(fēng)水定五行,九門八卦堪吉兇,定墳堪輿,化煞解兇,死后三兩事,都付談笑中。
要說這一行,見的最多的,就是死人,還有那些普通人接觸不到的玄奇事件。
陰河死倒、龜山尸洞、雪嶺羽化惡尸、拉祜族養(yǎng)尸地……
樁樁件件,都伴隨著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兇險與危機(jī)。
然而最讓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就是爺爺死的時候,活尸鎮(zhèn)穴!
那年爺爺七十有九,做風(fēng)水先生也已經(jīng)有四十九年,不知道看了多少風(fēng)水,救了多少人。
比如我們老山村,原來家家戶戶窮的吃不上飯,爺爺硬是改了地勢,收攏地氣,讓老山村逐漸好了起來。
生人不過九,死人不過七,所以風(fēng)水先生這個本就泄露天機(jī)的職業(yè),五弊三缺,躲不過七七之?dāng)?shù)。
天命難違!
沒過多久,爺爺就忽然病倒,右手食指出現(xiàn)了腐爛的跡象。
黑色的濃水從手指上冒出,帶著一股惡臭散發(fā),腐爛的地方令人頭皮發(fā)麻。
爺爺不去醫(yī)院,也不許我透露半點(diǎn),就這樣,每天下來,都會有一根手指腐爛,而房間里面也會傳來一陣壓抑的痛苦低吼,我心如刀絞,卻沒有任何辦法。
到了四十八天的時候,爺爺忽然把我叫進(jìn)了房間。
此刻爺爺渾身上下,已經(jīng)沒有多少完整的身體,干瘦的身體幾乎可以包住骨頭,痛苦狀更是讓我淚如雨下。
“陳皮……”爺爺壓抑著痛苦,低聲開口。
“爺爺……”我哽咽不已,跪在床邊,顫抖的抓住爺爺伸過來的皮包骨的手,那腐爛的地方,讓我渾身汗毛倒豎。
“爺爺大限將至……交代你三件事……”爺爺努力的開口,幾乎像是擠出來的聲音。
“明天一早,你擺好靈堂,替我發(fā)喪,不許任何人進(jìn)屋,只許在門外……”
“爺爺,這……”我猶豫了一下,發(fā)喪不許人進(jìn)來,為什么?
“不要問……”
“第二件事……今天夜里十二點(diǎn),你就背著我去西山早就選好的那塊地方頭下腳上豎著下葬,埋好土之后,不要立碑,你就速速離開,無論碰到什么人都不許搭話不許回頭,只管回家來。”爺爺強(qiáng)撐著開口,渾身皮膚蠕動的更為劇烈。
我咬著牙點(diǎn)點(diǎn)頭,淚水卻怎么都止不住的往下流。
“第三件事……我死以后,縣城的鋪?zhàn)咏唤o你,記住,第一樁不做女人的生意!”
聽到爺爺?shù)脑?,我用力點(diǎn)頭,抓著爺爺?shù)氖植豢纤砷_。
“出去吧……夜半十二點(diǎn)為我下葬……”爺爺甩開我的手。
我哭著退出了門,坐在院子里面,心如刀割。
隨著時間的渡過,我不知不覺中靠在墻邊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月上中天。
我拿出手機(jī)看了一下時間,還有兩分鐘就到十二點(diǎn),我驚的連忙站起來。
推開門,卻看到爺爺躺在床上,身上穿著玄色的八卦衣,裸露在外的部分,沒有一塊是完整的。
好半晌,我看了看墻上的表,剛到十二點(diǎn)。
我走到床前抱起爺爺,下一刻我就一怔,爺爺?shù)纳眢w怎么這么輕?
好像沒有什么重量一樣,死人不都是死沉死沉的么?
用力甩甩頭,這詭異的一幕,讓我渾身冷汗直冒,可想到爺爺?shù)膰谕?,我還是把爺爺背在身上,從墻邊拿出鐵鍬,向著村外走去。
夜色如墨,月色也逐漸被一片烏云擋住,只有一點(diǎn)微弱的星光勉強(qiáng)能看到前面的路。
越是向西山走,我就感覺身上的爺爺越是重。
等走到了西山腳下的時候,爺爺已經(jīng)重的像是一個麻袋,我渾身冒汗,整個人疲憊不堪。
來到多年前爺爺就選好的一處蜻蜓點(diǎn)水穴前,我把爺爺頭下腳上放在里面。
倒豎入葬,庇佑后代子孫,爺爺顯然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
看著爺爺入土,我淚如雨下。
“爺爺,您一路走好!”我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用鍬把旁邊的土蓋了上去。
沒多久,土就被蓋成了一個墳包的樣子。
荒山野嶺,一捧黃土,無碑孤墳一座,就是爺爺?shù)臍w宿。
跪在墳前,我一邊流淚,一邊跪下用力磕了三個頭,咬咬牙轉(zhuǎn)身離去。
剛走沒有多遠(yuǎn),就看到前面隱約的似乎有人往這邊走,我不禁有些緊張,手心冒汗。
手中攥著鐵鍬,我逐漸和對面的人接近。
我的心也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走到近前,我陡然松了一口氣,原來是熟人!
“老張叔,你怎么在這?”我放下鐵鍬問道。
老張叔叫張三全,無兒無女,靠著給人看墳守靈過日子,平常也和爺爺有來往,所以我還算熟悉。
聽到我的話,張三全咧了咧嘴,一如既然的有些干澀的笑道:“東村有個娃子沒了,我去守靈去。”
“哦哦,那您慢點(diǎn)。”我心里放下了一塊石頭。
就在我抬腳準(zhǔn)備走的時候,張三全卻忽然沙啞的開口道:“小皮子,把你的鍬借我用用。”
我怔了一下,也沒多想,把鍬遞給了張三全。
張三全滿是皺褶的臉上,擠出一絲怪異的笑容。
“老張叔,那我走了。”我心底有些不安,又不知道為什么,只能盡快回家。
張三全點(diǎn)點(diǎn)頭,拖著鐵鍬,在地上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我頭也不回的快速離開。
想起昨天爺爺?shù)脑?,我忍不住有些緊張起來,雖然爺爺說不許和任何人搭話,可老張叔……應(yīng)該沒事吧?
走了沒多久,我忽然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想要回頭看看,可想起爺爺?shù)亩?,我還是忍住了沖動,悶著頭往家跑。
懷揣著不安,我匆匆回到了家,直到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坐在床邊,我才猛地松了一口氣,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
休息了好一陣兒,我才站起來,走到院子里面,拿著幾根棍子,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拇盍艘粋€簡易的棚子,以備明天做靈堂用。
擺好了桌子,上面再擺上爺爺?shù)恼掌?,一切就可以?zhǔn)備好了。
看了看爺爺?shù)姆块g,我心底禁不住一陣悲痛襲來,物是人非,爺爺終究是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