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guī)讉€撲騰就到了那顆頭邊上。
我愣愣和他對視一眼。
我看著這張?jiān)谑煜さ哪?,腦門上青筋鼓脹,一跳一跳的疼。
我僵硬的伸出手把頭托在懷里,接著轉(zhuǎn)身尋找尸體。
不遠(yuǎn)處飄著的尸體,我也看到了,尸體雖沒了頭,卻還是正面朝上。
我極力忍住眼中酸澀,奮力游過去。
觸碰到尸體的瞬間,尸體身上的冰冷傳到了我的身上。
我忍不住顫抖起來,出口的話里滿是艱澀。
“爹··我··帶你回家。”
我環(huán)抱著我爹的頭,拉著他的尸體,奮力往岸邊游。
準(zhǔn)備上去時,岸邊看熱鬧的人卻制止了我。
“你不能把你爹撈上來。”
我眼眶通紅,抬頭看著說話的村長,話幾乎從牙齒縫里擠出來。
“為何?”
村長驚懼看眼我懷里的頭,別開視線。
“枉死在河里之人,只能撈尸匠能帶走,你貿(mào)然帶走,他要是變成兇魂,這責(zé)任誰擔(dān)待。”
我哪能聽進(jìn)去這話,一心要帶我爹的尸體回去,但是村長一步不讓,我抱著頭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幾個壯勞力上手,幾下就把我給按住了。
我看著我爹的頭,被反手丟到河中央,眼眶通紅,劇烈掙扎起來。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我爹,我要我爹。”
我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并沒有得到他們的回應(yīng),我爹的尸體被丟到了河里,村民們還用桿子把尸體桶遠(yuǎn)了些。
我看著尸體和頭沉入水底,我恨,恨這些人的狠毒,恨自己的無能。
我憑著一股子狠勁,張嘴如同瘋狗一般,撕咬著身邊的手臂。
迎接我的只有一拳一拳的毒打。
我不知道我承受了多久,就在我神志昏迷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水面上漂浮出一個黑色的影子來。
咧著嘴諷刺的朝我笑。
······
我是被冷醒的,清冷的雨水落在我的面上,毫不留情的沖刷著我。
入眼是一片漆黑,壓抑的讓人喘不上氣。
“你醒了。”
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不用猜我都知道是誰。
來人是王陰婆的孫女,王曉麗,我爹干這行的,難免遇上一尸兩命,她家負(fù)責(zé)接陰胎,王陰婆是我爹多年的老搭檔,我爹出了事,她能來,正常。
“你來看我笑話的。”
女子聽到我的話,清秀的眉頭微皺,巴掌大的小臉上情緒淡淡的,顯然對我的話很不滿,但也沒計較。
“人死不能復(fù)生,節(jié)哀。”
我凄慘一笑,是啊!我沒爹了,以后就是一個人,但我沒本事把我爹帶回去。
我無能。
“你走吧!”
我扶著酸痛的身體,艱難站起來,走到碼頭邊,看著起起伏伏的河水,一滴淚水順著面上流下來,讓本就濕透的衣裳在添一抹深色。
“我奶奶去找撈尸人,很快就來。”
我眼眸一亮,快速轉(zhuǎn)頭,語氣里滿是急切。
“真的。”
王曉麗點(diǎn)頭,深深看我一眼。
我的心里升起一絲希望。
夜越來越深,一陣風(fēng)吹過,夾帶著河面上的水腥味,我心里開始擔(dān)心。
怕等太久,我爹的尸體被水沖走,再也找不到。
“咔嚓··咔嚓。”
我聽到聲音,快速回頭,黑夜盡頭,一個長形的東西,緩慢朝著我們這邊移動,我睜開眼睛努力看去,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了過來。
“小子,還不來幫忙!”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身邊人快速奔過去,嘴里還喊著人。
“奶,你們來了。”
聽到王曉麗的話,我知道是王神婆他們來了。
我快走幾步,看清了那黑東西,他們肩頭扛著的是船,近看船身漆黑一片,黑沉古樸的氣息迎面而來。
這是撈尸人特質(zhì)的柳木船。
“節(jié)哀。”
王神婆眼皮半拉,聲音暗啞,出口安慰我。
我點(diǎn)了下頭,忙抬手去幫忙,手伸到一半就被王神婆給制止了。
“你身上陰氣重,不能弄。”
我只能做罷,乖乖的跟在他們身邊。
撈尸人是隔壁村的,大家叫他周老五,男人身材高大,鼓起的肌肉險些把衣服撐破,面頰剛毅,陽氣十足,不愧是經(jīng)常和尸體打交道的。
“周五叔麻煩你了。”
“你小子客氣了,我和你爹也是老相識,說什么麻煩不麻煩的,只是想不到這老小子比我走的早,還要我給他撈尸。”
我眼眶瞬間通紅,想到我爹的慘狀,還有我昏迷時看到的場景。
我忍不住把這一切說給王神婆聽。
王神婆沒有下定論,滿是褶皺的面上紋路深了幾分。
“嘩啦”
船只入水,激起一層水花,落在手背上,冰冰涼。
“你說說具體位置,我去撈。”
周老五穿上裝備,跳上船,看著我說道。
我看著平靜的湖面,腦海里都是我爹的那雙眼。
“我跟你去。”
周五叔不打算讓我去的,但是我堅(jiān)持,最后只能妥協(xié)。
兩人踏上船,他提著船槳朝河中間駛?cè)ァ?/p>
“就在這里。”
我看著水下浮浮沉沉的水藻,眼眶在一次紅了。
“你在上面等著,我下去。”
我聽話的點(diǎn)頭。
周五叔一個孟子扎進(jìn)水里,瞬間消失在水底,
我忍不住湊頭去看。
突然對上一雙黑洞洞的眼睛,我嚇得慌忙倒退幾步,一個屁股蹲坐在穿上。
那東西太恐怖了,長著一張人臉,卻滿臉的毛發(fā)。
我知道那是水猴子。
這條河死的人多,有些來不及撈起的尸體,都被水猴子當(dāng)做美味的晚餐吃進(jìn)肚。
我猛的坐起來,撈起船槳,朝著水猴子出現(xiàn)的地方走去。
我爹的尸體,待在水里這么久了,水猴子出現(xiàn)在這里,只有兩種可能,我爹的尸體要不就是被吃了,要不就是水猴子剛發(fā)現(xiàn)來搶尸體的。
我想到這個可能,握著船槳的手暗暗發(fā)力。
我絕不會讓這些畜生傷害我爹分毫。
我充滿恨意的走過去,低頭往下看去。
只是卻撲了個空,剛才的水猴子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我心里暗自懊惱,沒有留住水猴子,他會不會下去截胡。
我心里更著急,恨不能立馬跳下去把我爹給撈上來。
我一個勁的往水里瞅。
卻沒注意到我身后有東西爬上了船。
一團(tuán)黑影漸漸朝著我靠近,黑影上水珠滴滴答答順著流下來,匯集成一個個小水洼。
水洼在月光照耀下,形成一面清晰的鏡子。
照耀著水洼的制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