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時(shí)，坐在御座上的朱棣已經(jīng)感覺有哪里不對勁了；老三這個混蛋又要作妖，這是他的第一直覺。
朱高燧這時(shí)又向解縉問了一句道：“解學(xué)士！那‘致君堯舜’這個詞，又是什么意思呢？”
解縉：“這個就更簡單了。堯舜是上古的圣君。‘致君堯舜’就是指忠誠的大臣要努力輔佐國君成為賢明的圣君。”
朱高燧：“哦！原來如此啊！解學(xué)士，受教了！”
朱高燧突然面色一變，直接向朱棣跪下道：“父皇！兒臣要彈奏這殿上的滿朝大臣，他們皆是奸臣、佞臣、弄臣；無一是忠臣、賢臣。”
朱高燧這話一出，頓時(shí)在整個金鑾殿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朱高燧干的這事，無異于跑到怪堆里放群嘲，嫌自己死的太慢了。
朱棣臉色難看，厲聲道：“趙王啊！你倒是給朕說明白了，為何這滿朝的大臣皆是奸臣、佞臣、弄臣??？要是說不明白，你就……，你就到鳳陽去，后半輩子給你皇爺爺守陵吧！”
朱高燧：“父皇！很簡單??！剛才解學(xué)士教我的，用陶俑殉葬，都是非常不好的；因?yàn)樘召柑袢肆恕Ｓ没钊搜吃?，更是殘暴不仁。這一點(diǎn)是孔圣人都這么認(rèn)為了。”
“可是我朝自太祖章皇帝以來，卻是恢復(fù)了用活人殉葬。而父皇自靖難繼位以后，也沒有下旨廢除太祖皇帝這一殘暴不仁的政策。”
“想必等父皇百年以后，也會用活人殯葬吧？”
“這殿上的滿朝文武。哦！武將就算了。這些文臣們，可都是讀著圣賢書才作了官了；誰都應(yīng)該知道用活人殉葬殘暴不仁吧？可是他們竟然沒有一個人向父皇提出要廢除人殉的。”
“這一群讀圣賢書，享受著高官厚祿的人，卻不能做到致君堯舜，也做不到威武不能屈；那他們不是奸臣、佞臣、弄臣是什么？”
“父皇不如把他們?nèi)块_革，多少換一些敢于犯顏直諫；肯勸父皇廢除人殉的大臣來。”
朱高燧這話一出，朱棣氣得胡子都開始一翹一翹的；對于朱高燧心性十分了解的他，知道老三這是故意給他找別扭呢。
至于找別扭的原因，八成是因?yàn)樽约簭?qiáng)迫他上早朝。
朱棣還只是生氣，而滿朝的文臣，卻都是感覺自己如墜冰窖一般；趙王給他們來的這一出，簡直就是把他們置于生死考驗(yàn)之地了。
明朝以儒生治天下，而儒生以道德為立身之本；若道德這個立身之本完蛋了，那縱使人還活著，那也是生不如死了。
朱高燧這一回不但是給朱棣找了別扭，還是直接把一眾文臣架在了火上烤。
若他們不敢在人殉的問題上對朱棣進(jìn)諫，那就是典型的屈從于威武，不能致群堯舜；那就是坐實(shí)了他們是奸臣、佞臣、弄臣了。
這件事只要傳出去，這殿上的大臣以后就會在士林中臭了大街了。
但是他們要是真的敢于犯顏直諫了；以朱棣的脾氣，那他們可能就不是社死，而是真的身死了。
現(xiàn)在這些文臣們，就是需要在社死還是身死之間做出抉擇的時(shí)候了。
他們這些人，都開始在心中激烈地做著斗爭；剛才曾經(jīng)“教導(dǎo)”過朱高燧的解縉，這時(shí)更是汗如雨下、汗出如漿。
朱高燧似乎還嫌這不夠，直接又道：“父皇！既然這些圣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的文臣如此不給力，那今天就由兒臣進(jìn)諫吧！”
“兒臣懇請父皇慈憫眾生，廢人殉之制；勿為殘暴之君！”
這時(shí)，文臣中突然有一人站出來道：“陛下！臣以為，趙王之言大謬矣！人殉之制，不可廢除。”
“先帝勇武智慧，北逐蒙元，一力開辟了我大明基業(yè)。難道先帝會是昏庸無智之人不成？”
“先帝以人殉葬，并非隨意而為之；所要求殉葬之人，皆是無有子嗣的妃嬪。”
“之所以先帝要求必須要這些人殉葬，是因?yàn)槲諝v代前朝后宮干政、外戚專權(quán)之禍才做出的決斷。”
“先帝之所以要這樣做，還是怕我大明皇權(quán)旁落而計(jì)；實(shí)是為我大明長治久安而出的良策。”
朱高燧自打靈魂融合后，對于這朝中的大臣就有點(diǎn)臉盲了；只有那幾個排在前頭的重臣，他還算能認(rèn)個臉熟。
而現(xiàn)在這位突然跳出來的，他根本名字都記不起來。
于是他直接向那位問道：“你哪位?。繄?bào)上名來？”
那個跳出來反駁了朱高燧的大臣，見趙王竟然如此“輕賤”于他，也是大怒。
“本官，禮部侍郎曾棨。”
朱高燧倒真不是輕賤他，而是確實(shí)不認(rèn)識他。以他現(xiàn)在的官職，在朱高燧眼里確實(shí)有點(diǎn)看不上。
不過他的這個歪理，朱高燧卻不能不反駁。
“曾大人！你說的這些話，全都是歪理，或者說根本就不是道理。”
“若說是為防止后宮干政、外戚專權(quán)，那呂后、武則天的殷鑒在前；被殉葬的，應(yīng)該是那些有子嗣的后妃才對。”
“她們才是最容易出現(xiàn)這些禍亂的人吧？何故不用她們殉葬，反而用那些沒有子嗣的妃嬪殉葬？”
“而且反對人殉，是孔圣人都贊同的；難不成你是認(rèn)為，孔圣人錯了？”
“殘暴就是殘暴，沒有必要找借口來粉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孔圣人尚且要每天反省自己的過錯，何況先帝乎？”
“有錯誤并不可怕；認(rèn)識不到自己的錯誤才可怕；認(rèn)識到自己的錯誤，不加以改正，反而拼命去掩飾錯誤；那大的禍患恐怕就不遠(yuǎn)了。”
“難不成，我堂堂大明帝國的君臣，連發(fā)現(xiàn)錯誤、認(rèn)識錯誤、反省錯誤、改正錯誤的勇氣都沒有了嗎？”
說罷，朱高燧再次向朱棣拱手道：“父皇！兒臣朱高燧，再請廢除人殉制度。”
這時(shí)，位列文臣之首的楊士奇突然下跪，向朱棣道：“臣，楊士奇！附議趙王之議，懇請陛下廢人殉之制。”
隨著這位首輔的下跪附議，接著自解縉以后的一干文臣，也都一齊紛紛跪下，一同附議。
接著，就連太子也跪下了；不過太子的話十分討巧：“父皇！要不您就聽大家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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