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詐尸了！”
女尸一動，我嚇得汗毛都硬了，趕緊從驢車上先跳了下去。
可身邊的黃瘸子卻不以為然，瞥了我一眼道：“看你這出息！放心吧，她只是思家心切。”
黃瘸子說著抬手，在裹著女尸的被子上輕拍了拍，嘆道：“到家了，你放心吧，你的公道我給你討。”
黃瘸子說著也下了車，沒急著上前敲門，而是在劉家家門口左右背著手亂轉(zhuǎn)了起來。
我上前問：“叔兒，你轉(zhuǎn)悠啥呢？找地方尿尿？”
黃瘸子沒理我的茬兒，暗自嘆道：“大好的風(fēng)水，可惜咯。”
“??？啥風(fēng)水？”我又問。
黃瘸子抬手指向劉家大門口正對面方向，大概五六十米開外的地方，就見一條流水潺潺的小河溝子映入眼簾。
只聽黃瘸子道：“門前有河本是好事，水為財氣，水流源源不斷，家財有進(jìn)有出，雖不至于大富大貴，但足以舉家興旺，太平安樂。奈何風(fēng)水已破，這河里的水臭氣熏天，散了龍氣，這就有了座空朝實(shí)、背水一戰(zhàn)之嫌，勢必運(yùn)程不濟(jì)，家宅難安……”
黃瘸子說罷這話，又朝河道斜對面一座大土坡指去，接著說：“你再看這土坡，土坡應(yīng)門靠左，居震卦主青龍位，青龍位斜坡正對劉家門口，家宅運(yùn)程勢必一年不如一年，積攢下的名聲人望也每日愈下。原本有水源一調(diào)，潛龍有水，升龍有道，是個好局，奈何水勢一破，山勢也解，劉家運(yùn)勢自然長驅(qū)直下，輕則運(yùn)勢困頓，重則斷子絕孫，注定養(yǎng)不活孩子……”
黃瘸子話剛到這兒，突然就聽劉家院墻內(nèi)傳出一聲怒吼——
“還磨蹭什么呢！藥！快拿藥??！”
那是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聲嘶力竭，怒氣滿滿。
黃瘸子一聽，這才轉(zhuǎn)身去敲門，結(jié)果就聽里面那女人又喊道：“你先給孩子用藥，我去開門！誰呀大半夜的都不讓安寧！”
沒一會兒，就聽個腳步聲款款而來，緊接著兩扇宅門吱地拉開，探出頭來的是個身形憔悴的中年婦女。
婦女一直閉著雙眼，看樣是個瞎子，無疑正是劉露的母親，老板娘說事時口中那位二生嫂。
黃瘸子忙把聲音放柔了下來，朝二生嫂笑道：“請問劉二生是不是住這兒？”
二生嫂點(diǎn)了點(diǎn)頭：“劉二生是我男人，請問您是……”
“我們是來送……”
我剛要回話，黃瘸子突然在邊上按了下我的手，我下意識趕緊閉嘴。
就聽黃瘸子又笑道：“原來是弟妹，我是來救您家孩子的。”
“救我家孩子？”二生嫂一愣，轉(zhuǎn)而驚喜道：“您是二生請來的大夫吧？麻煩您大半夜跑來，您快看看我家小超去，這孩子又發(fā)燒了！”
二生嫂邊說邊往門邊讓。
哪知黃瘸子卻一笑道：“我要救的不是您家這小兒子，是您的大閨女，劉露……”
黃瘸子這話一出，二生嫂瞬間臉色蒼白，驚在了門口。
黃瘸子接著又道：“我姓黃，縣里來的挖參人，前幾天我們在北坡老龍林里遇了件事，與您閨女有關(guān)，不如……咱里邊聊？”
“二生……二生！”
二生嫂也不答話，轉(zhuǎn)身踉踉蹌蹌快步往里走，邊走邊喊自己丈夫。
黃瘸子見狀，忙給老李頭先使了個眼色，叫老李頭護(hù)著驢車在外面等，又囑咐我暫不要把帶來尸體的事泄露出去。
我剛應(yīng)下，就聽院子里又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往里一看，是個看起來老實(shí)敦厚的中年男人，端著藥碗快步走了過來，只見他神情悲愴、目泛淚光，端著空藥碗的手還在抖個不停，無疑正是我們要找的劉二生。
果不其然，一到門口，對方先自報家門道：“我就是劉二生，三位，三位到底遇了什么事？我閨女已經(jīng)沒了三年多了，怎會跟她扯上關(guān)系？”
黃瘸子一努嘴：“咱里邊講？”
劉二生趕緊讓路，除了老李頭謊稱不舒服要在驢車上休息之外，將黃瘸子我們兩人迎進(jìn)了客廳。
我倆進(jìn)客廳時，就見先前開門的二生嫂已先坐在廳里等候，手里捻著一串包了漿的沉香佛珠念叨不停。
劉二生才請我們落座，黃瘸子就開始在廳里到處掃量。
那是一棟故意做舊的純紅木結(jié)構(gòu)建筑，雖看得出是超不過十年的新宅子，但橫脊豎檁雕梁畫柱，顯盡了有錢人家的氣派，為配合這種古式宅院的清雅大氣，甚至連廳里的配飾家具也都是清一色紅木打造，能看得出劉家家具生意做得好時，確實(shí)積攢下了不少家財。
而一陣看來看去之后，黃瘸子的目光最終鎖定在了上方的橫梁上，橫梁上綁著一條艷紅的布條，格外扎眼，與整個大廳內(nèi)的布局完全不搭。
黃瘸子故意抬手指了指布條，笑問道：“那是？”
劉二生一聲長嘆，看向黃瘸子道：“您既然能為我閨女的事找上門來，三年前的事，您自然不會不知道。有話直說吧，您到底有何貴干？”
見劉二生倒也爽快，沒兜來轉(zhuǎn)去，黃瘸子也就沒再隱瞞，一五一十將喇叭坨老李頭家出的事、又怎么上的山、怎么發(fā)現(xiàn)的尸體，這些事全盤一說，話說完后，就見劉二生兩口子面色發(fā)青，頭冒冷汗，都已不知該如何答話……
黃瘸子見狀又道：“有件事我想不明白，本地人都知道老龍林里陰氣重，您家又是家宅富庶的主兒，不說給閨女找塊墳地，怎么埋到那荒山野嶺間？”
“那，那不是我們埋的啊……”
話沒說完，劉二生已聲淚俱下，正掩面痛哭，就聽妻子在一旁突然放聲哭罵道：“我早就跟你說，咱孩子去的不安生，不然也不會三天兩頭回來埋怨咱！”
“回來？”黃瘸子聽得一愣，又問：“怎么，您閨女回來過嗎？”
“她要是人能回來，我們怎么都行，什么都愿意……可她現(xiàn)在這樣，這三年多，我們已經(jīng)快活不下去了……”
一時間，劉二生抱著腦袋哭得更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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