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叔看起來十分和藹可親,我正想告訴他實情,忽然身后有一只大手拉我,我瞬間就靠到了一人溫暖的懷里。
我抬頭一看,原來是外婆,想來定是看我遲遲沒回,過來找我的。
外婆的聲音溫和如往常,此時聽來,竟覺得格外有安全感:“是不是又調皮搗蛋了?這么久沒回來,你爸都等著急了。”
說著,他又轉向那人,用盡可能標準的蹩腳普通話對那人說:“孩子不懂事,沒給您添麻煩吧?”
那大叔看起來有些吃驚,但那神情一晃而過,短得人幾乎看不清,便立刻恢復如常:“沒事沒事,孩子挺可愛的。”
“那沒事我就帶他回去了。”外婆客氣道。
那人正要點頭,我忽然看到旁邊那個和我一樣長了怪斑的人緩緩抬起頭來,臉上不知怎的,原先的半紫半黑,此時已經變成了完完全全的一塊黑斑。
那大叔還想去壓制他,但按了天靈感幾次,那人都像極了田地的老耕牛,死活不肯低頭。兩道力度互相制衡,那怪人竟然頂著力度,緩緩抬起頭來。
這動靜吵到了旁邊睡覺的人,這下大家紛紛起身,探頭過來,想看個究竟。
眼看注意到的人越來越多,大叔見狀,也顧不得再收力,直接站起身,雙手使力,竟拿自己的體重去壓制那人抬頭。
我看得云里霧里,這是在干什么?
就聽得旁邊一個小姐姐驚呼一聲,道:“這人……這人的血管怎么是黑色的?”
果不其然,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起,這人的血管竟然有種隱隱約約要爆裂的趨勢,一道道血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凸起來,緩緩上頂,從他的肩膀逐漸往頭頂延伸,形成了密密麻麻的蛇狀曲線,看起來十分怕人。
外婆驚叫一聲:“不好!”緊接著便奮不顧身撲了上去,和大叔一起壓制起那怪人來。
“走開!”大叔大罵一聲,一把頂開外婆,“這不是你這老太婆能管的事!快讓開!”他此時全然沒了先前的和善,口氣也變得十分暴烈。
外婆毫無防備,被他一推,要不是我扶得及時,險些摔倒在地上。她爬起來就破口大罵:“你這小子怎么不知好歹,我老太婆好心幫你,你怎么做這種事情!你壓不住他的!”
大叔看起來也頗有些道行,此時更是使出了渾身力氣,雙腿左右一踢,便牢牢卡住座椅兩側,雙拳緊握,再使力向下,借了火車之力,壓制怪人。
那力道看起來十分之大,若是我在那,怕是早就要被壓成肉泥了。那怪人也有些招架不住,原先即將緩緩頂起的頭顱,此時吃力向下,又慢慢往下降去。
就在這時,又聽得怪人嘶叫一聲,聲音從車頭一直傳到車尾,震得整個火車都晃了晃。
周圍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誰也不敢再看戲,近的都連滾帶爬逃到了幾個車廂之外,還剩幾個膽大的,隔著兩個車廂拿手機拍那人。
我也想跑,但聽得渾身發(fā)冷,那聲音真是無比熟悉,聽起來竟有七八分像那尸魁。
莫非人就是這么變成尸魁的?
如果治不好,我會不會也變成這種怪物?
還沒等我細想,就見怪人渾身的肌肉也逐漸迸裂成塊,昨日那尸魁身上的鱗片在他身上又再一次呈現出來!
大叔也壓制得越發(fā)費力,我看他渾身是汗不說,就連嘴角都咬出了血,但還是頂不住那怪人逐漸上頂的頭顱。
就在怪人即將成功的一剎那,身邊一個虛影晃過,直撲怪人而去。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我外婆!
只見外婆掰下袖口的一顆紐扣,取出藏在紐扣里的細小銀針,雙手飛快地在怪人身上點刺幾下。
不消多時,剛還狂暴到幾乎要把整個車廂掀翻的怪人,忽然就靜止在那,無聲無息,仿佛變成了一個沒有人氣的死物。
大叔也明顯感覺到手里逐漸沒有了那股抵擋的力量,一時松懈下來,見怪人實在沒有反應,這才松了口氣。再看向外婆的眼睛里,就帶了一些敬畏。
他一拱手,朝外婆道:“方才晚輩失禮了。還沒請教前輩尊姓大名。”
“免貴姓陳,這次是來湘西求醫(yī)的。這里這么多人看著,就不要來這套了。”外婆邊收銀針邊道,“你們湘西的吳老鬼還活著嗎?瘸條腿那個。”
那大叔一愣,小心翼翼試探道:“您是問吳太爺嗎?”
外婆輕蔑地笑了聲,道:“這老頭子現在也能被尊成太爺了?他的腿還是我打斷的,那會可沒人管他叫什么太爺。”
我聽得冷汗直冒,外婆說的私怨,居然是打斷了人家一條腿?這……那人還有可能會救我嗎?
大叔看上去有些不滿,但他剛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沒能控制住的怪人,被外婆幾根銀針,就治得服服帖帖的,便也不敢造次,賠了笑道:“實不相瞞,吳太爺正是我親叔。現在正在廟里供神呢,說要準備七月半的法會。要不,我?guī)ィ?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