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江春仔細(xì)琢磨一番,反問道:“村長,假如我?guī)е裁冯x開,田貴忠肯定起疑心。不如暫時按兵不動,就算田貴忠懷疑他也拿不出什么證據(jù)。”
韓長庚皺眉道:“話是這么說,田貴忠就這么一個寶貝兒子,就算是沒證據(jù)他也可以拿你問官,屈打成招也有可能。”
余江春自然也能考慮到這一茬,眼中閃過一抹果決。
“田家勢大,在咱們蛤蟆洼村作威作福多年,早就該除掉。田貴忠真要敢抓我送官還要屈打成招,咱們干脆趁田貴忠沒反應(yīng)過來,把田家連根拔起!”
韓長庚倒吸了一口涼氣,“嘶……你小子夠狠,要是上了戰(zhàn)場肯定能干大事。這樣一來確實能永除后患,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縣太爺那邊怎么應(yīng)付?田家每年要給縣太爺孝敬幾千兩白花花的銀子,咱們可拿不出什么好處堵縣太爺?shù)淖臁?rdquo;
余江春冷笑道:“縣太爺平日里肯定沒少搜刮民脂民膏,能跟田家勾結(jié)到一起,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實在不行咱們把縣太爺也一起砍了!”
韓長庚哭笑不得,無奈道:“你現(xiàn)在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h太爺手底下好歹也有八百多府兵,光靠咱們兩個也不可能成事兒。”
“再說你知道殺縣太爺什么罪名嗎?謀殺朝廷命官,那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
余江春沉默片刻,反問道:“村長,那你覺得我們該怎么辦?”
韓長庚瞇著眼睛說道:“大春,這天底下貪官污吏多了去,你殺一個還會有無數(shù)個,殺不完的。”
余江春吃了一驚,聽村長的口氣有造反的想法??!
于是小心翼翼問道:“村長,我只是想帶著妹妹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活下去,應(yīng)該不會太難吧?”
韓長庚嗤之以鼻,不屑道:“小子,這世道你想獨善其身是不可能的。朝廷里都是一些喜歡阿諛奉承的馬屁精,哪里會關(guān)心普通百姓的死活?就連軍中都是一群跳梁小丑在把持軍務(wù),大殷皇朝已經(jīng)病入膏肓,沒得救了!”
余江春張了張嘴,無言以對。他剛來這個世界沒多久,對大殷皇朝的情況還不太了解,無從置喙。
韓長庚又繼續(xù)說道:“外人都說我是因為受傷才退伍,那都是扯淡!朝廷連年征戰(zhàn),跟匈奴人打仗輸多勝少,都是因為人才得不到重用,領(lǐng)軍都是草包,那些有能耐的人才棄之不顧,打仗都是一窩蜂沖上去,被匈奴鐵騎三兩下給沖散。”
“這樣的軍隊毫無戰(zhàn)斗力可言,如果繼續(xù)這樣下去,匈奴人的鐵騎遲早要踏平殷都!”
說到這里村長一臉氣憤,恨恨地拍著床沿。
余江春嘆了口氣,另外一個世界的歷史又何嘗不是這樣?朝廷腐敗,不斷壓榨底層百姓,對外征戰(zhàn)又接連失利,持續(xù)消耗王朝的生機。
時機成熟,有志之士揭竿而起,王朝覆滅只在旦夕之間。
兩人沉默了很久,余江春又開口道:“村長,你退伍應(yīng)該另有隱情吧,能不能說說具體情況?”
韓長庚臉上露出一抹苦澀,陷入了回憶。
“我本來也是一個讀書人,十多年前高中榜首,本以為能夠一展抱負(fù),可惜事與愿違。”
“朝廷里都是一些心思鬼蜮之輩,一門心思想著從百姓身上吸血,真正能做事的寥寥無幾。”
“我不想負(fù)了一身所學(xué),轉(zhuǎn)而去了軍營。誰料想軍營里的腐敗比朝廷還要嚴(yán)重!克扣軍餉,殺良冒功,只要你會阿諛逢迎,憑著裙帶關(guān)系和銀子就能一路高升。”
“打仗的時候?qū)㈩I(lǐng)躲在后面,一看戰(zhàn)敗跑得比兔子都快,這樣的軍隊又怎么能抵擋匈奴人的鐵騎?”
“大殷皇朝連年吃敗仗,已經(jīng)丟了燕山,安平,谷陽三處戰(zhàn)略要地,匈奴人只需要一個沖鋒就能直逼殷都,可恨皇帝跟那些官員沒有任何危機意識,依然貪圖享樂,那些戰(zhàn)場上死去的兒郎,如何能瞑目,如何能瞑目??!”
說到這里韓長庚老淚縱橫,哽咽至無法出聲。
余江春也是軍人出身,他能夠理解韓長庚的心情,想要改變一切卻有心無力,英雄氣短??!
但是要因為韓長庚幾句話就熱血上頭,高呼“何不舉事乎”,余江春是萬萬不敢想的。
他知道一個人的力量太過有限,哪怕是強悍如呂布這種萬人敵,還不是屈死在了白門樓?靠個人力量改變戰(zhàn)局,那是癡人說夢!
打仗靠的將士一心,令行禁止,還有出色的后勤支撐。
簡單說來就是有錢有糧,軍隊執(zhí)行力強。
跟韓長庚聊到東方泛起魚白,余江春匆匆趕回家中,費了一番功夫填平陷阱,這才松了口氣。
喜梅正在門口駐足張望,焦急地走來走去。
“哥,大半夜不睡覺你在這里做什么?”
看來妹妹并不清楚之前發(fā)生的事情,余江春也不希望她過多接觸這種血腥的事情。
于是笑道:“睡不著,活動活動。”
余喜梅咬了咬嘴唇,猶豫道:“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叫喚,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余江春打了個哈哈,擺手道:“興許是誰家殺豬呢,能發(fā)生什么事兒?趕快睡覺去吧!”
余喜梅欲言又止,不過見哥哥沒有解釋的意思,只能搖頭嘆息。
余江春睡了個囫圇覺,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迷迷糊糊聽到外面?zhèn)鱽砑贝俚那瞄T聲,他忍不住罵了兩句。
“誰呀?大早上的擾人清夢,活該生兒子沒屁眼!”
起身推門出去,幾個陌生人正緊緊地盯著他。
“小子,你有沒有看到我們家少爺?”
余江春心里一緊,田家不會這么快就找到自己頭上吧?
表面上他卻是一副很淡定的樣子,瞪眼道:“你們家少爺是哪個?”
領(lǐng)頭的冷笑道:“少他娘的裝蒜!昨天你還打了我家少爺,怎么睡一夜腦子不好使了?”
余江春恍然大悟,“哦,你說田高鵬那個草包啊,他怎么了?”
領(lǐng)頭的盯著余江春看了幾眼,沒好氣道:“我家少爺昨晚出門到現(xiàn)在沒回去,你要是見著了吱一聲。”
余江春攤了攤手,“那么大個活人,還能摸不著家門?興許是逛窯子在哪個姐兒那里過夜了,你們不去窯子里找,跑我這里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