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凌晨了，大力打開了這個屋子里的燈，我們得趕在天亮之前完成。
因為大伯說過凌晨接的工作不能拖到白天，所以要盡快。
而且尸體的結(jié)構(gòu)會因為時間而產(chǎn)生變化。
又打開了棺材蓋子，怎么，感覺有點眼熟？
即使是一具死尸，但還是可以看出來這個女人膚白貌美。
“清理縫捏...”我念叨著。
顧名思義，清就是把死尸洗干凈，不能留下一點點血跡；理呢，就是把七零八落的尸塊弄清楚在哪個位置然后擺放好；縫最好理解啦，就是把那些參差不齊的部位縫在一起；捏指的是丟失了的尸塊，需要用可代替的東西捏出相似的部分再縫上。
村里的老人說，人死的時候肢體不全，是不能轉(zhuǎn)世投胎的。
我仔細(xì)看了一下死尸，想到了縫尸的手法，然后走到貢臺前。
這個行當(dāng)是縫尸不是縫衣服，規(guī)矩很多，也很嚴(yán)，不能破。
在要開始的時候，得給她磕一個響頭，意思是我馬上要開始縫尸了，為了讓你更好的投胎轉(zhuǎn)世，所以不要游蕩的時候切勿害人。
祭拜用的蠟燭火不能熄，因為大伯提過，熄三次必有因，所以不管進行到哪一步都得停下來。
蠟燭點燃擺放好后，我又給她上了三炷香。
祭拜后，一切準(zhǔn)備就緒，忽然蠟燭熄滅了。我不禁后怕...
我一直跟著大伯縫尸，這種情形還未曾遇到過，很不是滋味。
大力看見，回頭去把窗子關(guān)實了。
“沒事的，有風(fēng)從窗戶縫進來了。”
他看向我，想讓我再點一次。
我嘆了口氣，把熄滅的蠟燭換了下來，重新點了一根，擺在了靈臺上。
看著好像不會被什么外在因素?fù)錅绲母杏X。
我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抬起手用袖口擦干了脖子上的汗滴，拿出了大伯的手提箱。
這是個很大的棕色皮革箱，打開可以看到里面擺放著多種多樣的縫尸器具，這是大伯的祖師爺傳下來的。
縫尸匠這個行當(dāng)從古至今都有，縫尸匠的針線很有講究，這手提箱里就是二十多種。
粗點的線是用來縫大一點的尸塊，細(xì)點的線就是用來縫小尸塊的，還有一種能見度很低的線，那是用來縫臉的，還有用來縫肉的線.....
我讓大力弄了一桶水來，用早就準(zhǔn)備好了的平紋棉布，擦拭著死尸上門的血跡和泥土印記。
這一步很精細(xì)也很要緊，血跡清洗不干凈會干擾下面縫尸。
然后，我讓大力去外頭搟面。
因為死尸沒有腿，我得讓她全尸下葬，這是縫尸匠的使命。
血跡擦拭干凈了，臉上的五官慢慢顯露出來，雖然離世了，但是她的五官長相，倘若還在，必然是一個大美人。
我看到她的眼睛很大，眼角朝下，大伯曾經(jīng)說起，眼角向下的人慈善純良、樂于助人。
但是大力失去了這個善良的女人，我心里不緊替他感到惋惜。
尸體臉上沒有多大的傷口，不用對比照片去縫，節(jié)省了不少時間。
我稍稍歇了口氣，然后拿出頭針和粗線，準(zhǔn)備出手縫大腦。
頭針不可以縫多次，要看死尸的損壞模樣，縫二針、四針、六針，不能多于八針。
并且，只能是雙數(shù)。
頭針使完后，腦袋和身體就連接在了一起，然后用黃金線交替縫合四針，讓尸體各部位挨在一起。
之后，我拿出能見度很低的線進行細(xì)節(jié)處理，這個沒有什么要求，但是卻也只能為雙數(shù)。
這個時候，屋外發(fā)出了鬼哭狼嚎般的叫聲。
“天啊...啊啊啊啊......”
是女人的叫聲，很悲凄痛苦的聲音，好像聲音離我很近。
“大力...大力？你在哪？”
我極力大喊著，卻無人回應(yīng)。
屋外，女子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疑惑著，打開房門，走到屋外。
東邊屋內(nèi)燈忽閃忽閃的，沒有聲響。
我深吸一口氣，畏手畏腳的走到東邊屋子門外，門沒關(guān)，伸手一拉便開了。
昏暗的屋內(nèi)，有種異?？植赖姆諊瑒倻?zhǔn)備抬腳走進去瞧瞧，忽然，屋內(nèi)的燈又亮了。
屋子正中央立著一個人，沒穿上衣，卻拿著一把刀。
瞪大眼睛一看，原來是大力。
他放下手里的刀，嘟囔著：“狗蛋，你怎么過來了？”
我看向他身后，是個小土灶，原來忽閃忽閃的光線是這灶里的火光。
這小土灶開口向里，火星子小的時候，屋里就是漆黑黑一片。
大力手上都是面粉，身后的灶臺上擺放著很大塊已經(jīng)搟好的面。
原來他是為了切面才拿著刀。
“就是突然聽到了外面有叫聲，過來找你問問發(fā)生什么事了？”
說完，我詳查這四周，沒有發(fā)現(xiàn)他未婚妻的姐姐，劉本心的身影。
他十分疑惑的看著我，又揉了揉耳朵，說：“我啥也沒聽到啊...”
我沒有表示懷疑，只是問劉本心去哪里了。
他遲疑了一會，沖著西邊的屋子說：“在那個屋子躺著呢，說是一天下來太累了。”
我見沒什么異常，就回到了放著冰棺的房間。
剛進去，我就看到了，一直亮著的蠟燭又熄滅了。
蠟燭下面沒有滴下蠟油，而且蠟燭長度沒有什么變化，難道我縫尸前就已經(jīng)熄滅了嗎？
這個屋子太怪異了，我猶豫了起來。
以前跟著大伯工作時，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怪異的現(xiàn)象，此時大伯也不在這里，我應(yīng)該怎么處理？
偷偷回去嗎？
不行不行，已經(jīng)開始了，現(xiàn)在走了怎么和大力解釋，而且這個行當(dāng)也沒有說縫到一半就走人的啊...不能壞了規(guī)矩，這也還沒滅三根蠟燭不是嗎？
仔細(xì)想了一會兒，我還是回到了冰棺前，一咬牙一跺腳開始縫了起來。
還好，現(xiàn)在沒有悲慘的聲音。
把腦袋、手臂，都縫合好后，大力搟的面也好了，抬到貢臺上來，他看到我縫好的地方，豎起了大拇指。
最后用桃木尺測出尸體的身高，憑借正常人應(yīng)有的身體比例，測算出腿長和寬度。
重復(fù)推敲多次，經(jīng)過和大力多次商議，最終僅用四十多分鐘用面團把雙腿制作了出來。
這腿，需要極其傳神，腳趾很細(xì)致的活，要做到盡善盡美，跟著大伯這么多年，“捏”這一步已經(jīng)絲毫不遜色于大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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