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龜銅鶴矗立,日晷嘉量陳列,又有鎏金香爐吞吐熏香,讓乾清宮看起來神圣祥和。
但楊成三人站在這里,心里有的只是恐懼跟疑惑,春夏交接之際,三人后背竟然不知不覺都滲出了汗水!
陛下為何會說那樣的話?
今日后宮又為何發(fā)生如此巨變?
陛下……他是什么時候,掌握了錦衣內(nèi)衛(wèi)的?
三人低頭垂目,心中縱有萬千思緒,卻不敢有丁點表現(xiàn)。
四名錦衣內(nèi)衛(wèi)就站在大殿四角,懷中兵刃澄亮無比,三人絕不懷疑,自己若是有何異心,下一刻就會尸首分離!
“王嵐,錦衣衛(wèi)總指揮使,嘖嘖。”
李開高坐于龍椅之上,端詳了三人一陣子,這才開口。
“臣王嵐,叩見陛下!”
聽到李開的聲音,王嵐毫不猶豫的上前一步,徑直跪倒在地,行五體投地之禮。
誰能想到,兇名赫赫,威震整個大乾朝,在民間有“活閻王”之稱的錦衣衛(wèi)總指揮使,此刻就這么干脆利落的趴了下來。
“這么客氣?朕記得,當(dāng)年父皇召見你時,你都很少行如此大禮啊,哈哈。”
李開嘴角微微上揚,挑眉說道。
“臣只是陛下家犬,如有過錯,請陛下責(zé)罰!”
王嵐聞言,身子伏的更低了。
“家犬?家犬怎么連外人的味道都聞不出來了呢?是你老了呢,還是我這個新主子,使喚不動你了呢?”
摘下一顆面前玉盤里的葡萄送入嘴中,李開慢悠悠的問道。
“臣惶恐!請陛下息怒!臣對陛下忠貞不二,天地可鑒!”
“臣亦如此!”
“臣亦如此!”
此言一出,不僅王嵐開口,另外站著的二人也撲通跪下,同時開口。
事到如今,他們要是還看不出來年輕皇帝想干嘛,就不可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敲山震虎,借刀殺人!
韋貴妃背后的韋家權(quán)傾朝野,僅憑皇帝一人無法拔除。
但若是加上兵部尚書,錦衣衛(wèi)總統(tǒng)領(lǐng),東廠總督三個砝碼,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更何況陛下手中還有這支人數(shù)不詳,出沒不詳?shù)腻\衣內(nèi)衛(wèi)!
新皇年輕,但這帝王心術(shù)的運用,卻毫不遜色!
“你們吶,唉……”見到三個老狐貍滴水不漏的樣子,李開不禁搖頭,隨后擺了擺手。
一位內(nèi)衛(wèi)帶著卷宗,走到三人面前。
“都把頭抬起來,豎起耳朵,給朕好好聽著!”
“韋艷,你也好好聽著,免得說朕冤枉了你!”
韋艷剛醒來不久,便被堵上嘴巴,聽到李開的話后淚流滿面,嗚個不停。
王嵐三人抬起頭來,豆大的汗珠滴落在白玉地面上。
“半月前,曾有一西域商人入乾京,途中遭遇數(shù)次盤問搜查,都被錦衣衛(wèi)一一擋下。”
第一句話念完,王嵐的心頓時“咯噔”一聲。
“商人以售賣珍貴藥材,得以結(jié)交諸多王公貴族,其中,楊家管家楊遼于七天前與其有過接觸。”
楊成立即瞳孔一縮。
“楊遼,也就是大人您的表妹夫,曾是行軍醫(yī)師,手上有諸多禁藥門路。”
“七日前,楊遼以一株禁藥,于商人換得雪蓮。”
“禁藥從城外運來,被守城官兵發(fā)現(xiàn)后,依舊是錦衣衛(wèi)幫商人把禁藥運了進來。”
“次日,那批守城官兵,皆因不同調(diào)令,離開乾京,被分別殺害。”
“據(jù)查,這些調(diào)令,全部出自兵部,由尚書親自蓋章。”
內(nèi)衛(wèi)毫無感情的聲音在大殿回蕩,每說一句話,就讓王嵐楊成二人臉色變白一分。
傻子也知道,這是自己手下的人出了問題!
這可是謀逆之罪??!
三人中,只有魏源臉色尚好,但馬上也煞白起來。
“禁藥入城后,由東廠親自采買。”
“昨夜御膳房,伙夫,仆從,皆是東廠之人。”
“陛下就寢前,喝的那杯酒,就是御膳房所送。”
“酒中有劇毒,號稱酒閻王,是為大乾禁藥,無色無味,能讓服用者看不出任何端倪,悄然死去。”
“此禁藥如今在咸安宮,東廠,錦衣衛(wèi),楊大人家中,皆有跡可循。”內(nèi)衛(wèi)的語氣從始至終,都不曾變化。
但越是如此,就越是恐怖。
暴風(fēng)雨來臨前,往往最是安靜!
聽完卷宗陳述,三人的呼吸甚至都不自覺停止了片刻!
謀逆,可是要誅九族,掉腦袋的大罪啊!
“把人帶上來吧,給他們好好瞧瞧。”李開見到三人惶恐無比的模樣,冷笑著開口。
“三位大人,請回頭看。”
楊成,王嵐,魏源木然的轉(zhuǎn)頭,見到眼前之人后,才徹底回神,表情變得猙獰又氣憤。
“宋同知?!竟然是你!”
“楊遼!你是瘋了嗎?!我楊家的富貴,還不夠嗎?!”
“韓千戶,你你你……你是要氣死咋家啊!”
三個被打得血肉模糊但面容尚能辨認的人被綁到三人面前。
分別是錦衣衛(wèi)同知,楊家管家,東廠掌刑千戶。
動如雷霆,鐵證如山,陛下這是……早有準備?。?/p>
角落里的韋艷見到這一幕,這三人已經(jīng)分毫未差的被揪出來,隨后便徹底暈死過去。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朕忘了說了。”李開緩緩起身,走了下來,來到三人面前,居高臨下,目光冷漠,
“這件事……只是朕的內(nèi)衛(wèi)順手查出來的而已。”
聲音落下后,乾清宮陷入片刻的寂靜。
“臣王嵐愿為陛下走狗,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臣楊成愿為陛下兵刃,忠心不二,千古不變!”
“臣魏源愿為陛下鷹犬,粉身碎骨,萬死不惜!”
震耳發(fā)聵的發(fā)誓聲,打破了這份寂靜。
李開低頭看向匍匐在地的三人,眼神逐漸凌厲起來。
朝堂另一半最龐大的三股力量,如今總算臣服在自己腳下,但是否是緩兵之計,斡旋之術(shù),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