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想讓別人知道我的意圖。
我腦海里飛快轉(zhuǎn)動著,想著該怎么跟來人解釋。
這種時候,最好的掩飾辦法就是裝傻充愣,這也是我最拿手的。
我頭也沒回的說道,“老秦爺被子被吹開了,他一定很冷,我?guī)退w蓋被子!”
我邊說邊轉(zhuǎn)過身去,想知道進來的人是誰。
我看到一個俏生生的身影正站在不遠處。
她長著一張標準的瓜子臉,彎彎的睫毛下面,水靈靈的眼睛里,滿是驚異之色。
小巧的鼻子下面,那張小嘴彎起一抹弧度來。
“洪勝?怎么是你?”
看到她,我也是一愣。
其實我比她更加意外。
原來站在我后面的,居然是高中同班同學,秦瑾。
秦瑾不僅是班花還是?;?,好多男生都圍著她轉(zhuǎn)。
不過她眼光很高,對那些百般獻殷勤的男生,都不屑一顧。
我只知道,秦家是風水世家,家境很好,在整個省城,都能排得上號。
看她穿著一身白色孝服,我就有些明白,難道她是秦國華的女兒?
這下糗大了!
我有些不安的撓了撓腦袋。
“果然是你!”秦瑾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似的,原本有些發(fā)白的臉上,難得的浮現(xiàn)出一絲笑容來。
我苦笑著問道,“秦瑾,你怎么到這來了?”
秦瑾沒回答我的話,而是反問我,“你剛才說什么?”
她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我連忙說道,“老秦爺?shù)蔫巡嫉袅?,我?guī)退w上。”
“哦,”秦瑾回應著,“還以為一個多月沒見,你腦袋抽筋了呢!”
我嘿嘿一笑,沒有說話。
秦瑾徑直走到老秦爺尸體跟前。
她眼圈有些發(fā)紅,說道,“他是我四爺,我跟我爸一起來幫他處理后事。”
看來我果然沒猜錯。
“聽幫他穿衣服的人說,他身上有傷,我打算親眼看看。”
“要是有人敢欺負我們秦家人,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在學校里,秦瑾性格平淡,不怎么喜歡和別人交往,總是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座位上看書。
聽她這么說,我感到有些意外。
既然是老秦爺?shù)膶O女,我當然不會阻攔她。
她也想看看老秦爺?shù)膫?,我剛好借著這個機會仔細看清楚。
秦瑾把老秦爺?shù)难b老衣掀開。
老秦爺尸體皮膚白得發(fā)青,血管像一條條黑色蚯蚓似的,在皮膚下面伸展著。
秦瑾表情淡然,一點都不像在看著一具尸體。
那副模樣,似乎已經(jīng)見怪不怪。
在老秦爺肩膀上,果然有個血洞,位置跟我當初見過的一模一樣。
阿曼弄得非常仔細。
要不是之前見過老秦爺?shù)氖?,我可能真會被他蒙混過去。
就算他再狡猾,可百密一疏,還是被我發(fā)現(xiàn)了破綻。
可僅從這一手就能看得出來,阿曼比我想象的,還要心狠手辣。
看過那個傷口之后,秦瑾又把老秦爺左手手臂上的袖子褪下來。
她微微板著臉,一副非常嚴肅的模樣。
老秦爺左手上缺了一根手指,她應該早已看到。
她對這些都沒怎么在意,她的目標,似乎是老秦爺那條手臂。
當看清楚他的手臂時,雖然有了心理準備,可我仍舊感到有些毛骨悚然的。
老秦爺?shù)氖直凼莸闷ぐ穷^,從肩膀到手腕處,密密麻麻的滿是傷疤。
那些傷疤像是用錐子刺出來,有的已經(jīng)變成一個個白點,有的已經(jīng)結(jié)痂,有的應該是最近留下的,還在滲血。
我從來沒見過如此恐怖的手臂!
那些痕跡更像被什么東西咬過后留下的。
而且不是咬過一次,新傷壓著舊傷。
可以想象,老秦爺在承受著怎樣的痛苦。
老秦爺平時總是面帶笑容的,還是個熱心腸,誰家有什么難事,他都會盡力幫助。
誰都想不到,他背地里承受著這樣的痛苦。
我盯著那些傷疤看了好一會,都沒能判斷出,它們是怎么留下的。
秦瑾似乎就想看看那些傷疤。
她皺著眉頭尋思了一會,然后跟我說,“洪勝,麻煩你幫我個忙。”
我答應著。
和她一起,幫四爺重新把裝老衣穿好,并蓋上柩布。
秦瑾看著我,一本正經(jīng)的說,“洪勝,我初來乍到的。你對這個村子很熟,以后可要多幫我才行。”
她只是來幫她四爺處理后事的,況且連村長都在巴結(jié)他們秦家。
不知道她要我?guī)褪裁疵Α?/p>
可看在同學份上,我當然不會拒絕。
我很大方的說,“有事你盡管吱聲,只要是我能做到的,肯定不會推辭。”
“嗯。”秦瑾答應一聲,就回屋去了。
不一會,我看到一大群人從房里出來,并向院外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秦瑾的父親秦國華,然后是劉富貴。
劉富貴陪著笑臉,說道,“秦先生,您盡管先回去忙。老秦爺?shù)氖拢谖疑砩狭?!我一定處理得妥妥當當?shù)摹?rdquo;
秦國華微微點頭,“那有勞你們了!”
劉富貴繼續(xù)說道,“我們劉家在省城的生意,以后也要麻煩秦先生多多關(guān)照!”
至始至終,秦國華都板著臉。
他只是點點頭,并沒有說話。
隨著一陣汽車轟鳴聲響起,秦國華等人開車走了。
令我意外的是,秦瑾并沒走,被劉富貴等人簇擁著回來了。
秦國華讓她留下,處理老秦爺?shù)暮笫隆?/p>
我這才有些明白,她那句話里的意思。
反正那么多人幫她,根本輪不到我。
我打算先回家,便向著院子外面走去。
剛到大門口,就看到有個人迎面走來,一副匆匆忙忙的模樣。
村里人我都認識,卻從來沒見過他。
據(jù)我所知,老秦爺?shù)挠H戚,除了秦瑾一家之外,并沒有其他人。
我疑惑的看著他。
他大約二十三,四歲,身體健壯,黑紅色臉堂上,長著一雙小眼睛。
他直接問我,“兄弟,是這家死了人嗎?”
其實不用問,看院子里的靈棚,就能知道。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他很熟練的,從懷里摸出一張名片來。
雙手托著遞給我,陪著笑說道,“有什么麻煩事,可以找我。”
我把名片接過來。
名片做得非常精致,藍色背景上,寫著“魯百銘”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下面寫著一行小字,“十六代家傳手藝,專業(yè)木工,兼職驅(qū)邪,看風水。”
我有些啼笑皆非的,頭一次遇到會看風水的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