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顯感覺到呼吸越來越急促，隱約中，我瞄到了鏡子，此刻自己的臉完全變成了紫色，表情十分猙獰。

我感到頭痛欲裂，幾乎眼冒金星。

“哎？”包租婆嘀咕道：“奇怪，怎么還在轉(zhuǎn)？”

灰衣女子見狀，急忙跑去關(guān)了吊扇，而包租婆往下拽我的力度也更大了。隱約中，我似乎還感覺到一股很小的力道抓住了我的腳腕。

就在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時，突然覺得脖子一輕，整個人仿佛失重了。

伴隨著“咔嚓”一聲，我直接掉了下去，同時頭頂?shù)牡跎纫哺衣湎聛?，而我最后的意識，是看到連接吊扇的一根電線飄落下來。

滋——

一股電流穿過我的身體，我眼前一黑，徹底沒了意識。

我做了一個夢，自己身處在一片虛無縹緲的空間，四周一片漆黑，讓我有些害怕。

咵——

頭頂突然出現(xiàn)了一道白光，我眼前一晃，隱約聽到耳旁有個悅耳的女聲：“沒什么問題，就是昏迷了，醒了就好了……”

很快，我又沒了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人——正好是包租婆，于是我呢喃著問出了自己昏迷前的困惑：“包租婆，你為什么要開吊扇？”

包租婆發(fā)現(xiàn)我醒后，先是愣了下，接著有些尷尬地笑道：“咳，當時我看到吊扇在晃，以為吊扇開了，不自覺扭了一下開關(guān)。”

“——”

“放心，小默給你看過了，她說你問題不大，能醒就沒事了。這還多虧小默，要不是她及時挑開你身上的電線，還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呢！”

“小默？”

“噢，我侄女，今天剛搬來。她在人民醫(yī)院當護士，所以略懂醫(yī)術(shù)。怎么，忘了？我們一起救的你?。?rdquo;

“救我？你不害我就謝天謝地了吧！”我暗暗想道。以包租婆的秉性，她應(yīng)該更關(guān)心她的吊扇吧！

至于她侄女——應(yīng)該就是我上吊前見到的那個灰衣女子吧！只是……

“包租婆，你那個侄女本名叫什么？”

“干什么？”包租婆警惕道。“以你這個條件，就不要對我侄女有想法了吧！”

“不是，我以前有個同學(xué)也叫小默。”

“呵，還不承認？你這老土的搭訕臺詞，我年輕那會就聽過了。

實話實說，我不是嫌棄你，可天底下女孩多的是，我就那么一個侄女，你就放過她吧！”

“——”

我知道包租婆說不通，也懶得跟她解釋了。

看到我沉默不語，包租婆那驚慌擔憂的表情逐漸變的氣憤起來：“不過話說回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看到包租婆竟然又關(guān)心我了，向來備受欺負和冷漠的我，突然覺得這個平日里囂張跋扈、蠻不講理的中年婦女居然也有善良的一面，不過她接下來的話瞬間讓我改變了這種觀點。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死在這間房里，不僅會讓我這間房租不出去，還會影響我這里的整體房價。”

“——”

“唉，其實我也知道你不容易，可誰容易呢？男人窮點、丑點、懶點都不要緊，可要是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那還算人嗎”……

被包租婆一番嫌棄后，最終在我發(fā)誓不會再自殺后，包租婆給我借了一百塊生活費，留下一句“別再讓我看到房間衛(wèi)生這么差”，這才氣沖沖地離去。

“唉！”

我無奈地閉上了眼睛，可不知道為什么，卻還是有種被人盯著的感覺。

我慢慢睜開眼，一張可愛的小圓臉突然出現(xiàn)在了眼前。

沒錯，她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扎著兩只羊角辮，一身淺藍色碎花連衣裙。此刻她蹲在我面前，雙手托腮，正眨著一雙純真的大眼睛看著我。

我懷疑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小女孩還在。再次揉眼，小女孩依舊在。這下我確定，眼前不是幻覺了。

我又看了看周圍，這是我家??！

那她是誰？怎么會在這里？又為什么會在這里？

“喂！叔叔，你好慘啊！”小女孩嘟著嘴，鼻子略顯上翹，顯露出一副淘氣相。

“你是誰？怎么在我家？”我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小女孩愣了下，接著有些開心地答道：“我叫小夢夢，跟媽媽來的。”

“那你快回家吧！不然媽媽該擔心了。”我下了逐客令，此刻的我只想一個人安靜地待會。

“沒事，我再陪陪你。媽媽生我氣呢，我晚點回去。”

“那隨你吧！”

我嘆了口氣，開始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小夢夢看到我不理她了，于是躺在我旁邊，順著我的目光盯著天花板，疑惑道：“叔叔，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思考人生。”說著我想到小夢夢對我的稱呼，于是強調(diào)道：“對了，我還沒結(jié)婚，也沒女朋友，所以你不能叫我‘叔叔’，該叫我‘哥哥’。”

“可我聽說長得帥才能叫哥哥。”

“我——”我轉(zhuǎn)頭看著小夢夢質(zhì)問道：“我不帥嗎？”

小夢夢站起來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然后看著我一臉天真地解釋道：“胡子邋遢頭發(fā)亂，衣服埋汰身上臟，一點也不好看。”

“——”

我嘴巴張了張，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叔叔……”

“叫哥哥！”

“切！難怪你找不到女朋友。”

“哎！你什么意思？”我指著小夢夢，坐起來準備批評她，不料她已經(jīng)跑到房門口，接著回頭用右手食指抵在下眼瞼處，微微吐出舌頭，沖我做了個鬼臉后，轉(zhuǎn)身跑了。

我無奈地搖搖頭，看著前方沉思良久。

“從現(xiàn)在起，我就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么能更糟糕嗎？”我喃喃道。

是?。∥叶疾慌滤?，為什么還怕活著呢？而且剛才那種瀕臨死亡的感受，恐怖又難受，我實在不想再經(jīng)歷了。

至于那些催債者，既然躲不掉，又打不過，那不如——加入他們吧！

如今的我，已經(jīng)不是之前的懦弱者，更不是十年前的未成年。

這樣想著，我突然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我爬起來將房間打掃干凈，東西整理好，再次換了一身相對干凈的衣服，準備去買點東西上門感謝小默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