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欲脫口便罵,張承山按住他的肩頭,示意我穩(wěn)住。問道:“出了什么事?”
駕駛員學徒磕磕絆絆地回道:“車輪……車輪好像磕到什么東西了,我下去看看。”說著,就開門下車檢查,我們在車上靜等著。不一會兒,他將腦袋探回車內(nèi),說:“車胎破了,要換備胎。”
我們只得相繼下車,此刻陽光在稀疏的竹影中交錯斑駁,我戴著純棉大檐帽,束緊帽帶,四下打量周圍環(huán)境,這百余米的竹林小道,是雙向兩車道,比進村的橋面要寬許多。
這條小道參差不齊落滿竹葉,一陣夏風襲來,竹林沙沙作響,漫天竹葉飄舞。
我們幾乎同一時間發(fā)現(xiàn),小道上稀稀疏疏的落葉里,有一堆隆起的竹葉,比其它地方密集許多,就在我們汽車后方十多米處,竹葉上方依稀殘留著車輪的印記。
兩名學徒本在忙碌地更換備胎,駕駛員學徒正抬頭看見竹葉堆,訕訕地說道:“看來這堆竹葉下面有東西,應該是竹葉下的東西扎壞了車胎。”
我和張承山瞟了他一眼,緩緩向竹葉堆靠去,驀地又一陣南風吹過,我頓感一陣涼意,要知道這么熱的天氣,從空調(diào)車廂出來,就像置身火爐,猛然的涼意讓我有點驚恐。再看張承山,也迎風顫抖了一下,眼神依舊堅定地盯著竹葉堆。
這一陣風,吹得竹林的葉子颯颯下落,地面的樹葉也吹了起來,但這堆竹葉非但沒被吹開,反而又籠了許多片。
突然,本該修車的學徒叫道:“竹葉下面有東西在動!”
聽到他這么一喊,我和張承山齊刷刷地站住不動,我本能地先看向?qū)W徒,他手持一把扳手,筆直地站在汽車旁邊。我又隨即將視線投到那堆竹葉。
其實剛才,我也是死死盯著竹葉堆,并沒有發(fā)現(xiàn)異樣,這時聽到學徒叫喊,再定睛看去,只見幾片竹葉在風中抖動,也無其它動靜。
我向?qū)W徒拋了一個不屑的眼神,說:“不要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哪里在動,是風在動,還是你的心在動?”
這一番掉書包,惹得張承山也笑了起來。
那個學徒頗感委屈,走近我們,皺著眉說:“確實有東西在動。”說著,突然伸手一指,連忙叫著說:“快看,又在動!”
我們本相互調(diào)侃的眼神立刻掃回竹葉堆上。這一回,我們確實清楚地看見那一堆竹葉整體向前移動了一段距離,在眼神觸及瞬間,陡然又停了下來。
張承山伸手攔住我們,示意不要再向前,我們也僵在當場,不敢再放肆。
那學徒神情僵硬地說:“這是什么東西在動,是這東西扎壞了車胎嗎?”
張承山?jīng)]有回應,讓我們不要動彈,從駕駛員學徒手中接過扳手。沉著冷靜地走近那堆竹葉,試圖挑開竹葉,一看究竟。
他手中的扳手是用來換車胎的,兩個學徒本有分工,其中一人還在安置千斤頂,這個學徒負責擰車胎的螺絲。這扳手就是用來擰螺絲的,有著二十多公分長度。
竹葉堆在我們眼睛直視下,再也沒有動彈。
張承山撥開一層竹葉,朦朦朧朧地看到白色的東西,再撥開更多的竹葉時,露出一副白色的骨架,那骨架長有一米多,首尾盤在一起,中間一根粗實的骨脊,兩側(cè)的骨叉又細又尖,像魚刺一樣散開。從那骨架的形狀看,像是一條蛇的骨頭。
學徒也問道:“是不是蛇的骨架?”
張承山站在竹葉堆前,皺起眉仔細端詳,說道:“確實是蛇的骨架。”
我也往前走了一步,仔細看那骨架。只見骨架上不沾一點血肉,根根蛇刺分明,我心中兀自納悶:“這蛇骨架剔得這么干凈,誰的手法這么高明?”
我不解地問道:“這蛇骨多脆,別說扎壞車胎,就是從車胎下方走一遍,不得軋成粉。還有,還有,這蛇都成骨架了,得死去多久,怎么會動呢?”
我拋出兩個問題,張承山也搖搖頭,很是茫然。
正猶豫間,張承山手中的扳手繼續(xù)撥動蛇骨附近的竹葉,除了這一條蛇骨外,還有幾條完整的白色骨架顯露出來,骨架上像魚刺一樣的蛇骨根根分明。
這種剝皮削肉的工夫,強奪天工。
就在這時,還沒有完全挑開的竹葉堆又抖動一下,嚇得張承山本能地抽回扳手,我和駕駛員學徒也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向后退了一步。
張承山略作舒緩,讓我們再往后退,自己卻上前一步,撥動著扳手,迅速在竹葉堆中翻動,那堆竹葉被他攪得七零八落。
突然,一只黑色如黃豆大小般的蟲子從竹葉中爬出來,張承山不禁駭然,往后退了一步。掌中金屬扳手朝著蟲子用力一擊,只聽見“咯噔”一聲,扳手在手中一震,再看那蟲子,居然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