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我爸情況不太好，我……，我想跟你，跟你借點(diǎn)錢。”林先終于唯唯諾諾的說出了這句話。

可電話那頭迎來的卻是干脆回復(fù)“林先啊，真對不起，姑姑也沒錢??！”

冷冷的話語沖擊著林先的心頭，她其實(shí)只是想借一萬塊錢，能讓父親把眼前的透析做了而已。

“好吧，姑姑，打擾了！”林先掛了電話，也同時失去了這位親姑姑。

“十八床，你干什么呢？快去繳費(fèi)啊！病人可等不得了??！”護(hù)士例行公事的催費(fèi)。

“好！”林先嘴上答應(yīng)，可從哪里籌錢呢？父親白血病早已將家底用光，能借的人都借遍了。

大姑是她唯一的底線，林先曾跟大姑保證過：不會跟她借錢，只希望在自己無助的時候能得到大姑的寬慰。但，在走投無路時，林先毀了誓言，大姑也守住了底線。

林先抹去無助的淚水，從地上站起。一輛平板車路過身旁，上面蓋著的白單格外瘆人，幾乎每時每刻都會有人離去。

林先回到病房，看到父親虛弱的躺在床上。

她鼓起勇氣，強(qiáng)顏歡笑走過去“爸，喝點(diǎn)熱水，下午我們就透析了。”

林爸爸滿身浮腫的像個包子，稍稍抬了下眼皮“不用了，爸爸不想再折騰了。”

“爸，您說什么呢？怎么就不用了！”林先突然暴跳，讓旁邊新進(jìn)病人的家屬直驚訝。

這時，林先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一旁的十九床已經(jīng)換了病人，那剛推走的……

又一陣寒意拍在林先身上，她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她清楚的記得這寒意還是在十五年前的事。

那是年三十的夜晚，萬家還在歡喜的放著迎新的鞭炮?？闪窒鹊膵寢屢?yàn)槟X出血，被拉進(jìn)了醫(yī)院搶救。

在急救室門外的每一秒都是凝重的，林先和爸爸等啊等，總期盼媽媽會一切平安。

可最終等來的，還是個噩耗。

這相似的經(jīng)歷又來到眼前，這次更加痛心。因?yàn)榱窒仁怯H眼看著父親被病魔吞噬著一點(diǎn)點(diǎn)消亡。

“林先，去給爸爸買碗小米粥吧，爸爸想喝了！”林爸爸忽然有了胃口。

林先稍稍平復(fù)了一下“好，爸，那你等我！”

不管能不能湊到今日透析的錢，爸爸想喝小米粥的心愿林先是不能含糊的。

也真是奇怪了，今日的食堂小米粥早早就賣完了。林先不甘心，她又跑了幾條街，終于在一個小飯館買到了。

林先小心的捧著保溫桶，似乎這里盛的就是能救爸爸的神藥。

眼看就要到病房了，可病房門口卻圍了幾個人。

林先的心一下就揪了起來，自從進(jìn)了血液病醫(yī)院，恐懼就無時無刻不存在。

她飛快奔了過去，推開人群。果然，護(hù)士正在給爸爸蓋白單。

保溫桶跌落，林先瘋魔著推開護(hù)士“你們干什么？不許蓋，他還沒死，他還要喝粥呢！”

護(hù)士止住了手上的工作，一旁十九床的家屬走了過來“閨女，你爸爸剛才其實(shí)已經(jīng)預(yù)感到不好了，他故意將你支開，其實(shí)就是不想讓你看他去世。你爸說了，這病太燒錢了，他不想拖累你，他要讓你好好活著。”

十九床的話更加刺痛了林先，她趴在爸爸身上，哭的無比無助“爸，是女兒不好，女兒沒能救您，女兒好沒用?。?rdquo;

——二十九歲的林先，一生認(rèn)為自己最廢物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