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我明明走的千難萬險,完全沒想過回去的路卻是由我?guī)У摹?/p>
不過還好,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祟,這回往回走的路,我總覺得比來時要簡單了許多。我們只行進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就從山谷的另一端找到了出口。
車子擺在樹林的盡頭。
“車鑰匙在我兜里,你拿去將門打開,把老爺子放在后排。”七叔背著老爺子走了這么長時間,卻大氣不喘一下,對我冷靜地吩咐道。
我連忙照做。
將那尸體安置好,我也重新坐回車上的時候,我早沒了第一次上車之時嫌車里味道不佳的抱怨,心中反而頗為舒坦。
打火踩油門,七叔動作頗為熟練,開著車,扭頭便原路返回。
“怎么樣,第一回走陰,你沒被嚇壞吧?”
我想起才剛剛走到底下時,忽的被一群大鬼小鬼纏住我多少還有些驚慌的場景,不自覺撓了撓腦袋,有點兒不好意思。
“沒想到底下與爺爺相熟的居然那么多,確實場面有點壯觀。”
七叔笑了兩聲,頗為爽朗。
“第一回你能做到這樣已經(jīng)算是挺有天賦的了。當初我也冒昧想學(xué)學(xué)這門行當,只可惜第一回走陰就被嚇得暈了,還是得靠老爺子把我給撈回來,不然我早就到到河對岸去了。”
聽他這話,我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換成前兩天的我定然想不到,在做完活計之后,我和七叔居然能如此閑聊。
車子里的氣氛不像是剛剛?cè)マk了事兒,更像是做了場郊游,回去的路上我和七叔在聊剛才吃了什么。
這回和第一次情況不同,坐在后頭的老爺子不知是被那野廟中的玩意兒給磨得沒了脾氣,或是本性就如此,安靜得一點事兒都沒鬧。
若不是七爺幾次提醒,我為了保證他的情況回扭頭看了他幾回,怕是都有點兒想不起他的存在。
回去的路上,七叔的車和原先一樣,不打車燈,只照電筒,開得很穩(wěn)。
大概走了有個把時辰。腳下的土路換成了水泥路,不遠處傳來一聲聲哭喊嚎喪的聲音。
七叔對我道:“這位老爺子家里人幾天前就知道了老爺子的死訊,奈何沒法把他給搬回來,于是只能先早早辦了葬禮,等著咱把尸首運回去才好入土。”
我點了點頭,原來這便是七叔說今夜就是最后時限的原因。
要是再晚,人家這白事兒還得多辦幾天,不管于情于理都有些不合適。
只不過,我聽著這哭喪的聲音,心中莫名有一絲不安,于是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老爺子。
不看不知道,這一看把我給嚇得渾身一個激靈。
只見,剛才已經(jīng)合眼的老爺子,這會兒不知為何又一次怒目圓睜,直勾勾瞪著前方,好不嚇人。
我聽見自己的語氣都有些顫抖。
“七叔,老爺子他這是……”
七叔也皺了皺眉頭,察覺了異樣,他對我搖搖頭。
“不怕,不是你的問題,你只管看著前頭。”
我點頭,我知道七叔是怕我又和上回一樣因為害怕而亂了心神被吸了陽氣。
不過片刻,七叔將車開到了村子里頭。
他才剛剛打開車門,走下去,便有幾個男男女女圍了上來。
七叔卻不等他們說話,皺著眉頭提高了聲調(diào),依然是一頓罵。
“你們叫來哭喪的到底是哭得些什么?人家老爺子原本無事,這會兒都叫你們給哭得不想走了”
想來這幾人便是我們后頭這老爺子的子女,她們被七叔這么一后,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瞧著這時候合適,我也下了車,將后車門打開。
只見此時,老爺子正端正靠在后頭,一開車門就唰的一下扭了頭,盯著外頭的幾個男女看。
頓時其中有個年歲稍小些的女孩,嚇得腿軟差點沒站住,硬是她旁邊的男子將她扶住,才算沒跪下。
那男人看起來是幾個人中最說得上話的,忙不迭上前給七叔遞了支煙。
“師傅,那您這看著現(xiàn)在咱們該這怎么辦老爺子才能安心?”
七叔接過那只煙,沒有點上,夾到了耳朵后面。
“還能怎么辦?你這哭喪哭得不對,還不如別哭,趕快停了,老爺子自然平安無事。”
那男人聽完瞥了一眼旁邊幾個小輩,那他們?nèi)济Σ坏砗蟮膱鲎优苋ァ?/p>
不過片刻之后,場上的哭聲停了,而老爺子的神色總算是逐漸緩和,閉上了眼。
后頭的事情也算是順利,這家人有甚至有些熱情過度,還想留我和七叔吃頓飯再走。
七叔只笑了一聲,低罵一句荒唐。
然后,收了錢,帶著我上了車,往回家的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