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特的表情并不讓人放心。
“朱朋特,朱蒂,”她說,“事情不妙,快到博物館去,找到神廟,也許它能保護你們。”
“什么神廟?”我問。
“那你怎么辦?”朱蒂說。
“不會有事的,我很快就來找你們。”可是巴斯特看我的眼神說明,她并沒有把握。她只是在為我們嬴得一點時間。
“快走。”她命令我們。巨大的綠色貓戰(zhàn)士向如潮的蝎子迎去。
令人難堪的事實?面對這些蝎子,我連假裝勇敢都做不到了。我一把抓起朱蒂的胳膊,狂奔起來。
我們向博物館入口奔去,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跑,只是有一只巨大發(fā)光的貓女郎告訴我們要這么去做。
“我們不能就這樣扔下巴斯特不管。”我大聲喊,“快看。”朱蒂頭也不回地狂奔,把我抓得緊緊的,可我卻清楚地看見了方尖碑下發(fā)生的一切。一群蝎子已經(jīng)爬上了巴斯特放光的綠色大腿,在她的光環(huán)上扭動著,仿佛那是一團凝膠。巴斯特用拳頭和腳拍碎踩扁了成百上千只蝎子,然而它們太多了。很快,蝎子就爬上了她的腰間,她的光環(huán)開始閃爍。與此同時,身披棕色長袍的女神緩緩向前走來。我有一種感覺,她比所有的蝎子加在一起時還要更加恐怖與兇殘。
朱蒂拽著我穿過一排灌木叢,巴斯特從我的目光中消失了。我們沖上第五大道。在剛才的魔法大戰(zhàn)之后,這里顯得異乎尋常的平靜。我們沿人行道跑著,推開一個個道上的行人,登上大都會博物館門前的臺階。
入口處的一面旗幟上在宣傳圣誕特別活動,我猜這就是博物館在假日還在開放的原因。可是,我沒有時間去閱讀其中的細節(jié),一溜煙跑了進去。
這里面什么樣?對了,就是個博物館的樣子:寬敞的大廳、一排排的柱子什么的。不能說我花了多少時間來欣賞里面的裝潢,不過我記得售票窗口前排著長長的隊伍,因為我們從他們身邊跑過。那兒還有不少警衛(wèi),因為我們沖進展廳的時候他們沖我們大叫大嚷。幸運的是,我們一路跑到了埃及展館,來到一個有狹窄走廊的重建墓葬前。朱蒂也許告訴過你們一般墓葬是什么結(jié)構(gòu),不過說實話我一點兒也不在乎。
“快來。”我說。我們溜進了陳列品內(nèi),這足以甩掉那些警衛(wèi)了,或許他們有比追趕兩個淘氣的小孩子更重要的事情。等我們出來的時候,我們小心翼翼地走在展館里,確保沒有被人跟蹤。埃及館里的人并不多只有幾群稀稀拉拉的老人,還有一個外國旅行團,一個導(dǎo)游正用法語向他們講解石棺:“這就是木乃伊。”
奇怪的是,似乎沒有人注意到我背上那把碩大的刀,這顯然本該是個安全問題。有幾個老人的確向我們投來異樣的目光,不過我懷疑那是因為我們身上穿的亞麻布衣服被汗水浸透,還粘滿了青草和樹葉。我的頭發(fā)一定也是一團糟。
我一眼發(fā)現(xiàn)一間空屋子,順勢把朱蒂拽了進去,玻璃櫥窗里裝滿了魔俑。
要在幾天前,我看都不會多看他們一眼,而現(xiàn)在,我盯著這些雕像,相信他們隨時都可能復(fù)活,在我腦袋上一陣猛敲。
“現(xiàn)在怎么辦?”朱蒂問,“你看見神廟了嗎?”
“沒有,”我眉頭緊皺,仿佛是在努力回慮什么,“大廳那邊好像有座復(fù)原的神廟……還是在布魯克林博物館呢?或者是在慕尼黑?對不起,我跟爸爸去了太多的博物館,全都混在一塊兒了。”
我們身邊的玻璃櫥窗碎裂開來,碎玻璃濺落在我們腳邊。
“就像是爆炸的生日蛋糕一樣,”我說,努力掩飾住心中的震驚,“朱蒂你需要控制你的脾氣。”
“我?”警報聲驟然響起,紅燈在走廊上閃爍。一個慌亂的聲音從擴音器里傳來,要求大家鎮(zhèn)定地走到出口。法國旅行團從我們身邊跑過,慌亂地尖叫,身后緊跟著一群手柱拐杖或助步車但速度快得驚人的老人。
“過會兒再爭論好嗎?”我對朱蒂說,“快走。”
我們沿另一條走廊跑去,警報聲卻戛然而止,如開始般突然。血紅的燈光在怪異的寂靜中閃爍。接著,我聽到了那聲音,蝎子翻滾碰撞的聲音。
“巴斯特怎么了?”我?guī)缀醣晃×耍?ldquo;難道她?”
“別這么想,”朱蒂說,然而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出,與我有著同樣的想法。
“快走。”
很快,我們就徹底迷失了方向。在我看來,博物館的埃及館被設(shè)計得盡可能讓人暈頭轉(zhuǎn)向,在死胡同和大廳中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又回到了原地。我們跑過紙莎草卷軸、黃金珠寶、石棺、法老雕像,還有大塊石灰?guī)r。為什么會把石頭也拿出來展出呢?這些東西不到處都有嗎?我們一個人也沒見到,可無論我們往哪兒跑,那爬行的聲音都越來越響。最后,我們轉(zhuǎn)過一個角落,徑直撞在了什么人身上。我尖叫一聲,慌慌張張地向后退去,卻撞上了朱蒂。我們倆一屁股坐在地上,狼狽到了極點。
我沒有被自己的刀扎穿,簡直是一個奇跡。一開始,我沒有認出站在我們面前的女孩。這件事回想起來有點奇怪,也許她用了某種神力光環(huán),抑或是我不愿去相信那就是她。她個頭比我略高,也許比我年紀稍長,也不會太多。黑色的頭發(fā)在下頜線處修剪得整整齊齊,額頭部位的頭發(fā)更長,掃紅了眼睛上。她焦糖色皮膚,漂亮的面容略帶阿拉伯特征。眼睛周圍描著黑色眼影,埃及風(fēng)格奇特的琥珀色,既美麗又有點兒可怕,我無法確定到底是哪種感覺。她肩上拷著個背包,腳蹬涼鞋,寛松的亞麻衣服,與我們穿的一樣。她看來好像正在去參加武術(shù)課的路上。天哪,現(xiàn)在想起來,我們當(dāng)時恐怕也是這個樣子,讓人多難為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