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黑字還想抵賴?”
“林皓宇,你媽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一大把年紀(jì)還在地里種菜,生病了也省著不去買藥,你該不會是舍不得替你媽還債吧?”
目光落在借條右下方的字跡上,林皓宇嘴唇動了動,面色蒼白。
他認(rèn)得,這簽名……確實(shí)是張曉蘭本人所寫。
對于住院前的他來說,二十萬確實(shí)不足掛齒。
可今非昔比,絕大部分積蓄都已在醫(yī)院消耗殆盡,眼下,他所有身家加起來也只有二十來萬。
最重要的是,他本打算用這筆錢作為種植蔬果的啟動資金!
“別以為不說話就能逃過一劫!聽好了,要是再不把錢還齊,老子明天就找律師把你們娘倆告上法庭!讓你們一家子在全村人面前都抬不起頭!”
聽著耳邊的冷嘲熱諷,林皓宇深吸一口氣,利落地從褲子口袋里摸出手機(jī)。
轉(zhuǎn)賬時,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倒是金叔詫異了,怎么這錢就還得那么容易呢??!這跟他預(yù)想的不一樣啊!
拖著鋤頭回家,林皓宇每一步都沉重異常。
此時,張曉蘭正給雞鴨喂食,聽見院門口的響動,一愣:“兒啊,咋回來啦?不是去鋤地了嗎?”
“媽,我剛剛遇到金叔了。你借了他二十萬,怎么從來沒跟我提起過?”
“他咋會借這么一大筆錢?”
林皓宇疑惑道。
“拿我們家那10畝田地還有宅基地做的抵押!”
張曉蘭這才和盤托出。
“哦!這就明白了!這老小子絕對沒安好心,肯定是想打我們家宅基地的主意,好在現(xiàn)在還了!”
張曉蘭聽著臉色發(fā)白。
看著面色逐漸發(fā)白的母親,林皓宇心臟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揪著般,隱隱作痛。
自從在通州上班,他對家中情況就了解得越來越少。
雖每月工資到賬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定量給家里匯錢,但終究是缺了關(guān)心問候。
就連母親負(fù)債之事,也是從別人口中知道!
見瞞不住,張曉蘭紅著眼睛嘆了口氣,只得實(shí)話實(shí)說。
“自打你爸沒了,咱們老林家就一蹶不振,好不容易還光了住院費(fèi),又碰上旱災(zāi),辛辛苦苦種的莊稼顆粒無收,窮得連鍋都揭不開了。”
“好不容易熬過去,老房子又年久失修成了危房,要建新的,又是一大筆開銷。”
“人活在世上,哪樣不要錢?你匯回來的錢都用在建房上了,媽已經(jīng)盡可能在省了,可……唉!”
最困難的時候,張曉蘭不是沒有想過向林皓宇開口。
但每每拿起電話準(zhǔn)備撥通之時,卻又開始猶豫。
她一輩子生活在農(nóng)村,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城市生活節(jié)奏之快、壓力之大,不是兩三句話能夠形容的!
林皓宇也才二十大幾,想必已經(jīng)打拼得很艱辛。
她這個做母親的,又怎么忍心給兒子添亂?!
“媽,我是你兒子,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說?。?rdquo;看著淚水已然溢出眼眶的張曉蘭,林皓宇愧意澎湃,激動得聲音都比平日大了幾分,“以前我沒能好好照顧你,是我做得不好!我保證,從此以往,一定好好保護(hù)你、保護(hù)林家??!”
回想起曾經(jīng)的點(diǎn)滴,林皓宇恨不得坐上時光機(jī),給從前那個只知道拼命掙錢的自己兩巴掌!
為了那二兩銀子,不僅犧牲健康,還讓母親獨(dú)自面對沉重債務(wù)!
他當(dāng)年究竟是有多蠢!
“金叔那三十萬我已經(jīng)還了,媽,咱們家還有別的債嗎?”
“什么?還了?”聽見此話,張曉蘭下意識驚叫出聲,“那可是整整三十萬!兒啊,你不是還打算種蔬菜水果嗎?沒本錢,上哪兒買種子買肥料!”
“不把債還完,怎么安心搞事業(yè)?媽,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
哪怕已經(jīng)囊中羞澀,林皓宇卻還是擠出笑容,不想讓張曉蘭擔(dān)心。
安撫了母親好一會兒,他拉著張曉蘭在桌邊坐下,商量討論著重新梳理了家中經(jīng)濟(jì)狀況。
“金叔那筆錢是大頭,占了全部債務(wù)的一小半。其余用于刷墻砌磚,大學(xué)學(xué)費(fèi)之類的債,加起來大概四十來萬!沒事兒媽,我想想辦法,很快就能還清,相信我!”
看著草稿本上一連串的零,林皓宇嘴上語氣輕松,心中卻沉甸甸的。
為了不讓母親看出自己異樣,他提溜著鐵鍬鋤頭離開家門,再次往東邊荒地去了。
……
荒地。
林皓宇坐在一塊灰撲撲的大石頭上,愁容滿面。
他沒了工作,母親又以種地為生,就算不吃不喝,也得等到猴年馬月才能湊齊剩下的二十萬!
省是省不出來的,得賺!
“對了,那個夢里的千年人參精好像有點(diǎn)兒東西!”腦海中猛然閃過一道靈光,林皓宇忽然想起那株死而復(fù)生的野花,“云霧山環(huán)境已經(jīng)足夠好,若是再加上神力相助,豈不是錦上添花?”
光顧著為錢發(fā)愁,差點(diǎn)忘了這茬!
母親種了這么多年地,收入微薄的原因并不是蔬果質(zhì)量差,而是產(chǎn)量太低,成熟周期太長。
若是能增產(chǎn)縮時……
思及于此,林皓宇渾身的動力被徹底激發(fā),一個鯉魚打挺跳下石塊,除草、松土、犁地、播種一氣呵成,甚至還在太陽落山前圍了圈木柵欄,整片荒地?zé)ㄈ灰恍隆?/p>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見四下無人,林皓宇悄悄在田間蹲了下來。
“我之前是怎么操作的來著?先把手放上去,然后集中精力,就……我,我靠!”
手掌才剛靠近土壤不到三秒,種子便破土而出,嫩綠的葉子在風(fēng)中搖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青翠欲滴,生機(jī)勃勃!
如此景象嚇得林皓宇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好半天沒回過神。
震撼過后,便是驚喜!
有了神力,還愁還不上錢嗎?!
“林皓宇?林皓宇!”
焦急的呼喊從田間小路傳來,正是林皓宇的青梅竹馬——周月梅。
“這么晚了你在這干嘛呢?蘭姨去河邊挑水把腳崴了,又紅又腫,你快回家看看吧!”
周月梅是村里公認(rèn)的漂亮姑娘,水靈靈的,扎著兩個麻花辮,很是討人喜歡。
“什么?”
聞言,林皓宇一愣,忙不迭起身,連褲子上的土都忘了拍,甩下欲言又止的周月梅朝家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