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元墨雙手枕在腦后躺在床上,一夜無眠。
腦海里,回繞著墨靈兮幾個時辰前說的話,不知不覺間,陷入了一段回憶中……
十二年前,一個可愛的男孩貪玩跑到了某個懸崖,正巧遇到了一個在懸崖邊摘某株紫羅蘭的小女孩。
突然,小女孩身小年幼,采花時腳下一滑,眼見即將跌下懸崖!
男孩見狀縱身一躍,右手抓住了掉下懸崖的小女孩手腕,左手則抓住了懸崖邊的一株樹根,止住了小女孩的墜落身形。
可是,他雖然拉住了小女孩,卻沒有足夠的力氣將小女孩拉上來,只能趴在懸崖邊大聲呼救,然而卻始終沒有人聽見。
半個時辰過去后,年幼的他聲音沙啞,再喊不出一點聲音,額頭上的汗珠,流淌近眼睛,辣得睜不開眼,而他的手,也是已經(jīng)開始痙攣。
一個時辰過去,他已不在流汗,眼神黯淡,面色慘白。
唯有那抓住小女孩的手,力量絲毫沒有減弱。
直到兩個時辰,男孩陷入了昏迷,意識全無,只有維系兩人生命的雙手,從未放開。
自始至終,小女孩都沒有發(fā)出一語,只是用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上方這個拼命呼救,最后陷入昏迷的男孩。
他完全可以放開手,那樣,他就不會那么累了。
最后,終于是元家的人前來找尋元墨,發(fā)現(xiàn)了兩人,但陷入昏迷的元墨握住樹根的力量,連成年人都分不開,只好斬下樹根一同帶走兩人。
那一次,元墨足足昏迷了兩天兩夜,那握住林馨兒的小手,也是握了兩天兩夜,沒有人分得開。
想起這段過往,元墨微微嘆氣,從那次之后,林馨兒對自己一直都是形影不離,直至到了三年前的家族巨變。
那次林馨兒去參加了千云宗的入門考核,并未目睹元家的慘況,元墨本也是過幾日跟著去,卻不想噩運到來,身邊的一切毀于一旦。
這三年來,在千云宗修行的林馨兒,時不時經(jīng)?;貋砹旨?,每次回來,都會在第一時間來找他。
略微算了一下,林馨兒斷斷續(xù)續(xù)主動來找他,不下百次,可他卻從來沒有給過少女一次好臉色,每次和少女談話,也僅僅只有寥寥幾句。
“如果你還對馨兒有點情意的話……”
墨靈兮的話,還盤旋在他的腦袋中。
去?
還是不去?
在各種復雜的情緒之中,天終于露出微光,破曉的第一縷陽光,從窗戶透進了屋子。
元墨一把撐著上半身坐了起來,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即便作為一個多年的朋友,他也應該去送林馨兒一程。
因為若是三年后他復仇夜家身死,這也許就是兩人的最后一面了。
“福伯,我出個門,很快回來。”
話音落畢,元墨正準備踏出房門,卻突然感到心口一緊,目光驟然轉(zhuǎn)向了福伯。
福伯年紀大睡眠淺,往常這個時候早已醒來,為何今天呼喚福伯時,卻沒有回應?
“福伯?福伯?……”
一時間,元墨察覺有些不對勁,轉(zhuǎn)身走過去,伸手搖了搖福伯的肩膀。
入手的冰冷與僵硬,讓他如同被被一錘定住的木樁般,呆滯了片刻。
“福……福伯?”
感受到福伯身上傳來的僵硬感,元墨的嘴唇顫抖著,試探性的呼喚了福伯幾聲。
可是,卻是再也沒有了任何的回應。
“劍魔?。?!”
元墨大喝了一聲,一個紅色的半透明虛影從他胸口浮現(xiàn),隨即伸出半透明的手搭上了福伯的額心。
“他的天命,已至了……”
片刻,紅色虛影終究是搖了搖頭,普通人的生老病死,乃是天命,即便是他,也無能為力。
“怎么會……”
元墨抱著老人的遺體,怔怔出神,眼中失魂落魄。
……
福伯的墳墓,被元墨設(shè)立在了父親的旁邊,他跟了父親幾十年,忠心耿耿,將他埋在元家的陵園之中,合情合理。
“為救福伯,我不惜入魔,但還是沒能挽救,這就是所謂的天命么?呵呵,呵呵呵……”
狂笑了幾聲,元墨一拳打在旁邊的樹上,將那棵成人腰粗的大叔攔腰打斷。
旋即運轉(zhuǎn)三年來第一次施展的靈氣,掌如刀削,將樹干劈成了三寸粗的一塊墓碑。
之后指尖飛舞,刻上了福伯的名字,將木碑插入地面三尺,為福伯磕了九個響頭。
三者,為這三年的主仆之情!
三者,為這三年的撫養(yǎng)之情!
三者,為這三年的忠義之情!
九下磕完,少年站起,看向某個方向,眼露愧疚。
想必,那個倩影,此時已然走遠。
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命運吧。
但,或許還能趕得上……
騰!
腳底生起一股旋風,震起地表無數(shù)落葉,少年的身形急速沖向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