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北深呼吸一口,膝蓋朝前慢慢蠕動。
一塊碎玻璃瞬間劃破他的膝蓋,浸紅的鮮血染濕他的牛仔褲。
腿疼!心更疼!
可為了老爺子,他別無選擇!
“嘎嘣!嘎嘣!”
膝蓋碾壓在玻璃碎片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脆響。
豆大的汗珠子順著伍北的臉頰滾落,此刻他的雙腿間已經被磨出兩條刺目的血道子。
“擦,真狠!”
“要錢不要命吶。”
旁邊不少人開始倒抽涼氣。
“行啦!別演了!”
羅雪臉上的肌肉抽搐兩下,拿出一個信封,隨手扔在地上,撇嘴驅趕:“這是五千塊,施舍你的,快滾!”
盯著地上的信封,伍北兩眼充血似的泛紅,拳頭握的緊緊的,掌心的肉都被指甲抓破。
可最后還是咬牙拿起信封,顫顫巍巍的爬起來,他太需要錢了!即便當個小丑!
“哈哈哈,真像一條吃屎狗!”
“什么像,根本就是!”
辦公室里,衣冠禽獸們爆發(fā)出刺耳的哄笑聲。
整個過程他都沒有抬頭,但是余光卻把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記得清清楚楚。
從辦公室到門口,總共不到十幾步,但卻是伍北這輩子走過最煎熬的路。
他恨羅雪的薄情寡義,更恨自己無能為力!
走出“傲雪公司”,伍北馬不停蹄的跑去醫(yī)院繳費,現(xiàn)在每一分錢都是老爺子的續(xù)命稻草。
眼瞅著一沓嶄新大票換成收費單,伍北無力的嘆了口氣。
明明只有巴掌大小的收費口,卻像黑洞一般深不見底。
休息片刻,伍北拖著疲憊的雙腿走進電梯。
電梯門就要合上時,一個年輕女孩毛毛躁躁的跑進來,一頭撞在伍北身上。
女孩天生一張網紅小臉蛋,杏殼眼、櫻桃嘴。
大概二十歲出頭,白T恤、緊身的牛仔褲,說不出的俏皮可愛。
掃視幾眼,伍北的目光便從她身上滑走。
“咦?”
女孩卻一眨不眨的盯著伍北。
伍北忙不迭往旁邊靠了靠。
他現(xiàn)在很狼狽,頭發(fā)亂糟糟的,衣服全是汗臭味,褲子上又沾染著血跡,生怕碰臟對方。
“那個..”
女孩紅唇蠕動,指了指伍北。
伍北禮貌的笑了笑,有事嗎?
“你很像我一個朋友,不過他在帝都當兵。”
女孩搖搖腦袋。
“叮!”
電梯門打開,女孩擦著伍北的身子走過,小聲嘀咕,側臉更像!
“小念夏,來哥哥抱!”
電梯門外,幾個西裝筆挺的漢子笑盈盈的招呼女孩,一看就和伍北是兩個世界的人。
“朗哥老不正經,難怪得痔瘡..”
女孩笑盈盈的躲到一邊,再次回頭看了眼伍北。
隨著電梯門緩緩合上,伍北也沒當回事,畢竟這世上長得像的人多了去。
“叮鈴鈴..”
嘈雜的手機鈴聲把伍北拉回現(xiàn)實,看清楚號碼后,伍北趕緊接起。
“伍哥,新口子、秒下款,貸么?”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男聲。
“貸!”
伍北毫不猶豫的回應。
這一年多,伍北幾乎把能叫上名字的貸款軟件全借了個遍,當然,這一切是瞞著父親進行的。
對方利索的說道:“OK,待會我?guī)湍悴僮鳎?rdquo;
猶豫幾秒后,男人又輕聲道:不過伍哥,我說句良心話,老爺子的病是個無底洞,再這么搞下去,早晚把你也拖垮。”
伍北苦笑著說:“謝了兄弟,我心里有數(shù)。”
結束通話,伍北的心情愈發(fā)沉重。
從高朋滿座到寡人一個,伍北只用了不到一年,周圍的親朋好友現(xiàn)在看到他全跟躲瘟疫似的繞著走。
他不是沒想過放棄,可老爸只有一個。
走出電梯,伍北用力揉搓兩下僵硬的臉頰,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輕松。
“你們干什么!滾出去!”
老爺子嘶啞的吼叫聲從病房里傳出。
伍北楞了一下,拔腿就跑。
病房里,六七個社會青年圍簇在老爺子旁邊。
一個個身上雕龍紋鳳,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病床前方竟擺著一個祭奠用的花圈。
“你兒子在我們快樂貸借了兩千塊錢,現(xiàn)在利滾利,總共八千,算上今天這倆花圈,正好一萬..”
一個染綠毛的青年叼著煙卷沖老頭吐白霧。
“滾開!”
伍北一把推開綠毛,氣沖沖的大吼:“有什么沖我來,別難為我爸!”
“喲呵,動手是吧?信不信我往地上一躺,你得家破人亡!”
綠毛踉蹌一步,挑眉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