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睜眼,還是在大巴上。大巴上有人聲,有燈,有生氣。
原來,真是一個夢,真實而瘆人的夢中夢。
幸好,我沒有驚呼出身,那就真真丟人了。
我望了一眼身邊的空位,怎么會突然陷入夢魘呢。
從睡著到入夢,也不過幾分鐘,于我,確是漫長的。那份恐懼,還深深的印在我心口,揮散不去了。
回想一切,我才記起,我這是在下山的路。旅行團經(jīng)過一天的行程,正準備從山頂回半山的酒店。想起那家酒店,我心里就發(fā)毛。
“不騙你們,絕對是真人真事。當時我還是新人,我記得當天行程很趕,飛機延誤,一下機就趕行程,回到酒店天已經(jīng)很黑了。酒店地處偏避,我一到,就有一種特別不自在的感覺,明明二十五六度的天氣,感覺卻是冷颼颼的。”
耳力傳來領隊的聲音,是了,睡前我撂‘麥克風’讓客人睡覺,可客人不愿意,我本想關燈了事,可領隊去自作主張的拿了麥克風,給客人說說‘故事’。
我在旅游大巴上,閉口不言,任由領隊發(fā)揮。丁軍很是厲害,幾句話,配上俊朗的輪框,夸張的表情,把我心中恐懼驅(qū)散大半。
我瞅著領隊丁軍,又從司機特大的倒后鏡中觀察團友們的神情,果然,大家都是緊張兮兮,一副想聽,又害怕的樣子。
大巴使進小路,路邊路燈遠遠才有一盞,路燈和路燈之間的一段路顯得特別的陰暗。
鬼故事和這路段,絕配不是嗎?
我瞧著丁軍得意的朝我眨眼,我回以一個笑。他竟更高興了。我有種錯覺,他該不會以為,我的嘲笑在他眼里是鼓勵又和藹的笑容?
我又望向倒后鏡,今天駕著大巴的是老司機了。他瞥了一眼倒后鏡,剛好和我對上眼,知道我在看他,輕輕的搖頭。
我輕笑著,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說,初生之犢不畏虎。
他看著我,無聲的說:你不阻止?
我輕輕搖頭,學他用口型說:沒辦法。
司機大哥聳聳肩,無奈的看著我,快速的雙掌合十,超車頭的神像拜了拜。然后專注的操控著方向盤。
看表上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多。等到了酒店,再處理完,回到房估計都十一點多了。十一點,子時。一般上,回酒店的路上,尤其是晚上,我不喜看手機。手機的燈光會讓后面的人察覺,我醒了。總有一些愛挑事的客人,喜歡鬧著導游說鬼故事。我問過他國的導游領隊,做了一個總結,走條路線的游客尤其喜歡聽這些有的沒的。
剛才我就是不理客人起哄,假裝睡覺。經(jīng)驗告訴我,客人鬧了一會,見導游不理,就會沒趣,通常鬧得就那幾個人,想聽的也是那幾個人,其他人還是害怕的。
怎知領隊丁軍見我不理會客人,怕客人生氣,也就是我們行里說的翻車,自告奮勇取了我的麥克風要給客人說鬼故事。年輕怕事,終究稚嫩了些。
故事已經(jīng)開始,這時我想攔也攔不住。
鬼故事和黃色笑話一樣,永遠都是最受客人歡迎的。黃色笑話要說的隱晦,又必須讓客人充滿想象,這才是高手。我不是高手,所以車上我極少講黃色笑話。
至于鬼故事?我興致來了,偶爾也會和客人講講,但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丁軍,終究是太年輕了。我取出包里的平安符,塞進手機殼夾層里,再把手機放進西褲。
“好不容易安置了客人,我回到酒店大堂,導游還在和酒店大堂和柜臺聊天。我至今還記得,當時的導游叫做阿龍。泰國的導游一般都是送完客人便回家,旅行社并不會額外提供房間。我覺得阿龍這么夜了還得回家,實在太累,便應了他的要求,與他同房。”
丁軍說的是實話。我所在的國家還是比較幸福,旅行社是有提供房間的。我有導游房,并且是單獨的。這可讓不少男導游紅了眼,畢竟男導游是要和司機拼房。所以司機了挺樂意搭配女導游,晚上可以獨享一間房。
我也喜歡單獨一人一間房,畢竟淺眠,同房的但凡打鼾,我便我也無眠。不過呢,單獨一間房未必是美事,尤其在某些酒店。
專走這條線路的領隊導游都知道,酒店房間偶爾會有驚喜與驚嚇,故而我們隨身會帶著自家‘法寶’。
“酒店柜臺服務員是個小妹,阿龍和她用著泰語聊得熱火朝天。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他們時不時哈哈的大笑,我也看出來,阿龍是在有語言撩撥她。在泰國,華裔還是比較吃香的,尤其阿龍又長得不錯。見我下來,阿龍給了我酒店房間鑰匙讓我先回去,說他再聊會兒才回房。鑰匙還真的是鑰匙,不是房卡。一根鑰匙和標著房號的鑰匙扣。我也不以為意,便拉了行李上去。酒店特別的老舊,查房時我并沒發(fā)覺,一個人拉著行李,空蕩蕩的走廊,安靜得讓人心里發(fā)毛,安靜的轱轆的轉(zhuǎn)動聲,我的呼吸聲,我聽得很清楚。不知怎么的,一步一步踏在地毯上,沉悶的腳步聲讓我的心有點慌。”
在這樣的時辰,意圖制造恐懼氛圍,這是想招不速之客半路上車嗎?丁軍啊丁軍,真惹上什么,果真的應上了那句話,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