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日暖,草場鶯飛,大地之上一派欣欣向榮之色。
弘蟲別苑正門之外茂盛的大片草地不知何時已被清理干凈,一眼望去,青石路面上從未有過的干凈整潔。
百十來個身著青衣的內(nèi)官,已經(jīng)在門外恭恭敬敬的候了半個多時辰。
為首的那為白胖中年人站的筆直,青衣之上點綴絲絲金縷,看上去十分高貴。
此時中年人仰頭看了看天上太陽,眼看時辰到了,這才跟后面人打了個手勢。
兩名青衣男子走到斑駁的宮門前各自一推,塵封了十六年的正門吱吱而開,想是戶樞之上多有蟲蛀,這門開起來的聲音暗啞沉悶的,還有些歪斜,兩名男子推的十分謹慎。
門檐各處積攢了多年的厚厚塵土隨著兩人緩緩?fù)苿?,一片片灑落而下,弄得兩個開門男子灰頭土臉好不狼狽。
隨著這兩名青衣男子回身站定在門前,那為首的中年青衣人沖著院內(nèi)高聲叫道:“恭迎四殿下!”
隨著他熟練的彎腰,身后一百多人的隊伍齊刷刷全部跪倒在地。
帶著些微起床氣的李旦,站在歪脖松下蓄勢待發(fā)已經(jīng)有一會兒了。
不知怎的,明明期待了十六年的事情,真到了眼前李旦心中卻憋著一股怨氣。
面對著這跪了一地的大腦袋,李旦大聲道:“你們怎么取的門閂?先翻墻進來的么?”
這一問,一下子就把這內(nèi)侍頭子給問傻了,他待在圣宮里也有些年頭了,協(xié)助天帝周旋在各方勢力之間,什么大場面沒見過?什么難纏的事沒處理過?
可任他見多識廣,搜腸刮肚也想不到這小殿下竟然會問出一句如此不著邊際的話來。
他緩緩走上前來,彎著腰笑呵呵的解釋道。
“哎呦,四殿下,瞧您說的,您這門里面就沒上鎖啊,結(jié)界一破,小的們使勁一推也就開了呀。”
李旦看到來人,第一感覺是這人長得慈眉善目的,挺有親和力,面白無須,外加上了點年紀有些微微胖,看上去就是個十分和善的大爺,一笑讓人看起來十分的舒服,心里邊火氣立刻便沒了大半。
“大爺,您怎么稱呼?”李旦張口就問。
“哎呦呦,殿下您可悠著點,這稱呼可折煞死老奴了,老奴叫句芒,現(xiàn)忝為內(nèi)臣之首,主要就是照看一下天帝的飲食起居,也跑個腿兒啥的。”
這白胖大爺不停的彎腰拱手,明明說的就是一些平常事,他卻總是晃中帶笑,變笑邊晃,李旦都有點懷疑他是不是小腦出了什么問題。
“老頭兒的近臣,不知修為怎么樣?”李旦圣火初成,每天胸口憋著的力氣都像使不完一樣,內(nèi)心膨脹的感覺讓他有些目空天下強者。
不試不知道,一試差點嚇尿!
“我靠!這大爺要不就是毫無修為,要么就是深不可測…身上感覺不到一絲元炁波動,我神識探過去內(nèi)心竟然一陣驚悸!”
這讓李旦驀然想起李霄前兩天走在街上,悻悻的嘟囔那句話:
“昆侖山上,但凡是上點歲數(shù)的任你是誰,都不要去招惹。哪怕是天城之中街邊一賣餛飩的小老頭,你也別瞧不起他;街上就是看見個石子兒,你也不能亂踢,搞不好碰著個干巴巴的老大爺,就能把你揍得滿地找牙。”
“你大爺,永遠是你大爺!”
李霄破鑼一般的魔性嗓音回蕩在腦海里,李旦不由的心道:“老二那家伙,是不是經(jīng)歷過什么?”
句芒仍舊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待李旦收回神識,句芒抬了些頭笑著道:“殿下小小年紀,神識便如此浩渺,前途不可限量啊。”
李旦被他一句話說的面紅耳赤,摸著腦袋道:“大爺您說笑了…”
句芒聞言卻是老臉一撇道:
“哎呦,我說小祖宗,您能不這么叫老奴了嗎?老奴這邊都快嚇尿了都…”
突然,他猛拍了一下自己腦門,著急的道:
“哎呦,您瞧老奴這腦子,差點把正事都給耽擱了,今日是給殿下您遷居來了,請殿下您快跟我走,不能誤了吉時,后面自有人打理。”
“快快快,你們都趕緊忙活起來吧,別跪著了!”他又對后面的人招呼道。
句芒又詢問了李旦有沒有什么要帶走的,李旦也就按照自己的需要不客氣的全說了,一來二去說了小半天。
本來覺得這事兒特別麻煩,不料句芒聽完,只是輕輕點點頭,就手拽著一個小青衣竟然就一字不差的交代了一遍,那小青衣竟然也就煞有介事的認真點了點頭…
李旦只好站在一邊無聊的憋著嘴,感覺自己很多余,索性就先往外走去。
不一會兒,那句芒便小跑上來,走到前面默不作聲的彎著腰引路。
“再見了…”
走出門外不遠,李旦輕輕回頭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十六年,卻從未見過正門的這座院子。
心中將它的樣子,深深刻了下來。
眼看著此刻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熱鬧的小院,莫名的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什么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