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雙城和王六抬頭看去,是他們旁邊的客人,那人是個光頭,臉上肉很多,脖子上帶著的大金鏈子都有點掉漆了。
一說話,臉上的橫肉就抖了抖。
羅雙城對這人本能的不喜,沒搭理他。
光頭哥卻好像對這事很有興趣,他又道:“兄弟你這樣可不行啊,我們做男人的能讓一個娘們給拿捏住嗎?那太給咱們男人丟臉了你看哥給你示范一下。”
說罷,他扭頭看向自己身邊的女人,直接一巴掌打了上去,女人只是瑟縮了一下,一句話都不敢吭。
男人看見她這樣,頗為扭頭的看向羅雙城:“看見了,得把女人訓成這樣才行。”
羅雙城面色微沉,他看了一眼那女人,女人懷里抱著孩子,精神狀態(tài)似乎不是很好,一直低著頭,偶爾裸露出來的雙臂上都是被毆打的痕跡。
他冷笑一聲:“只會靠打女人彰顯自己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光頭哥愣了一下,隨后罵道:“你說誰呢?”
“誰暴跳如雷就說誰。”
光頭哥臉色難看起來,手緊緊攥在一起,王六咽了咽口水,他在心里衡量著自己和羅雙城聯(lián)手能不能打過眼前這個大光頭。
大光頭惡狠狠的瞪著羅雙城,羅雙城絲毫不懼,神色散漫,仿佛完全沒有把大光頭放在心上。
過了一會兒,大光頭敗下陣來,沖女人嚷嚷道:“就會看孩子沒用的東西,你一邊呆著去。”
說罷,伸手推了一把女人,女人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她小心翼翼的用手護住孩子。
她默不作聲的找到一個角落,看著懷里孩子稚嫩的面龐,忽然,淚珠一滴滴的掉了下來。
羅雙城走過去,從包里摸出幾個饅頭,遞過去道:“我們這次出來也沒有帶什么東西,你墊一下吧。”
女人很瘦削,看上去應該是營養(yǎng)不良導致的。
女人接過去,嗓音有些嘶?。?ldquo;謝謝。”
羅雙城看了她伸過來的手,瘦的可怕,眼里閃過一絲不忍:“這年頭,誰離了誰,地球都轉,當你走一條路發(fā)現(xiàn)一直走下去會萬劫不復的時候,及時止損才是對的,而不是因為覺得自己走了這么久了不舍得,因為那會葬送你。”
說罷,羅雙城就回到了座位。
他不是救世主,剛剛那些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至于能不能脫離苦海,全看那女人自己了。
女人看著手里的饅頭,眼中閃過一絲迷茫,羅雙城說第一個跟她說這些話的人。
以前的時候,她不是沒想過離婚,可是大家都勸她忍忍,勸她為了孩子留下來。
過了半響,她那雙暗淡的雙眸忽然煥發(fā)生機,閃過一絲堅定。
此刻,羅雙城還不知道他改變了一個女人的一生,而這個女人后面也幫了他許多。
“哥,你真厲害。”羅雙城回來后,王六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沒什么厲害的,那大光頭你別看他脾氣很暴,很厲害一樣,但是有句老話說的好啊,窩里橫,窩外慫,我最瞧不起的就是這種人。”
說著,他眼里閃過一絲輕蔑,從始至終,他都沒把大光頭當做對手來看。
“哥,你說的好有道理啊。”
王六星星眼的看著他,一臉羨慕。
“我什么時候能像你這樣啥也不怕啊。”
羅雙城撇了他一眼,立刻扭過頭:“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受不了,乖惡心的。”
王六臉色頓時垮了下來,心里對羅雙城的那點敬佩瞬間沒了。
那邊的大光頭不是沒聽到他們的話,但如羅雙城所說,他就是個窩外慫的,只好強行催眠自己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羅雙城戴好眼罩,就睡去了。
綠皮火車的舒服很慢,足足行了一天一夜才到鵬城。
“雙城哥,快下車,到站了。”王六伸手推了推羅雙城。
“啊,哦。”
羅雙城摘下眼罩,打了個哈欠,一臉的倦意,他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一堆人帶著尿素袋子一窩蜂的往出口涌去,門口的保安拿了大喇叭喊注意秩序,也沒什么人聽他的。
兩人出站后,外面的天色還是灰蒙蒙一片。
羅雙城整個人疲憊的不行,腰酸背痛的。
“咱們現(xiàn)在去哪兒?。?rdquo;
“???我都行,雙城哥聽你的。”
王六立刻表態(tài)。
羅雙城愣住了,他扭頭像看怪物似的看向王六:“你來之前不應該安排好嗎?咱們去哪兒,怎么去。”
“???可是我也是第一次來鵬城啊。”王六茫然的看著他。
羅雙城一液,最后他在心里拼命的勸自己算了算了,跟他計較個什么勁。
但心里還是忍不住想,等他以后賺了錢,第一件事就是要雇個能干會來事的秘書。
兩人往前走了幾步,就有人走過來,十分熱情道:“兩位是第一次來鵬城吧,是要找旅館嗎?”
羅雙城警惕的看向那人:“是,你有什么事?”
那人連忙道:“你們別緊張,我知道哪里有旅館可以讓你們住,只是你們需要給我點引路費。”
羅雙城還沒說話,王六就道:“你要多少?”
“不多不多,一塊。”那人滿臉堆笑。
王六把錢遞了過去,那人的態(tài)度又殷勤了幾分:“得勒,兩位跟我這邊來。”
羅雙城故意落后了一點,他有些疑惑的沖王六道:“咱們自己也可以找,為什么要花錢?”
王六撇了撇嘴:“雙城哥,你是沒出過遠門嗎?不給他錢,你知道那兒旅館最近嗎?哪兒的旅館可以住嗎?”
羅雙城愣住了,他實在不知道這個時代居然還有這樣的規(guī)矩。
他道:“那還有不能住的旅館?”
“當然了,國家開的旅館什么都沒有不說,而且進進出出都是要嚴查的,要有憑證,而外面這些旅館都是偷偷開的,一般你找不到。”
說到后面,王六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音。
羅雙城頓時有些無語起來,這年頭做個生意也太難了。
走了約莫十分鐘左右,“向導”把他們帶進了一家比較隱蔽的二層小樓前。
里面坐著個女人正在打算盤想,聽到動靜抬頭看了一眼,道:“又來人了?你個臭小子天天把人往我這領,都要沒地了。”
那“向導”上前笑瞇瞇道:“有錢不賺是王八蛋嘛。”
“去,一邊去。”
那人立刻就笑嘻嘻的跑開了。
王六和羅雙城走到柜臺前,剛想說話。
老板娘就頭都不抬道:“房費一天三毛,你們兩個人一天六毛,因為現(xiàn)在人太多了,要拼著住,你要是不愿意可以不住。”
羅雙城對她的態(tài)度有些不爽,剛想開口。
王六就搶在他前面道:“住,我們住,這是房錢。”
老板娘接過錢:“你們住三零二。”
“好,謝謝。”
王六說著,就拉著羅雙城上了樓。
“雙城哥,這年頭房子都難找。”王六好似看出他的不滿,嘆了口氣道。
羅雙城當然也不好再說什么了,心道,這年代可真奇怪,打工的開店的都是大爺,唯獨客人是孫子。
進門后,立刻兩道唰利的目光看了過來。
羅雙城愣了一下,房間里是兩個金發(fā)碧眼的米國人,一男一女,看上去年紀不大。
隨后,羅雙城立刻反應過來,他伸出手,笑道:“你們好,我們是你們的新室友。”
兩人沒有人回握,他們上下打量了一下羅雙城和王六,王六被他們看得都有些發(fā)毛了,伸手扯了扯羅雙城的衣服,小聲道:“哥,這倆人咋這樣看咱們啊。”
羅雙城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女人率先站起來,回握了羅雙城的手,一口好聽流利的中文,從她口中出來:“你們好,很歡迎你們的到來,因為這家旅館的治安并不是很好,每天都有走錯房間的,還有喝醉酒的醉漢,所以請原諒我們一開始的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