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昱,你妄圖勾結魔神滅族入侵我血神族疆土,已犯欺族叛逃大罪,該得隱力潰敗,全身石碎而死之途!”
偌大的石英廣場之上,密密麻麻飄浮無數(shù)人影,而那廣場中央露天寬殿之中,一身穿闊松黑袍的老者正單手持劍,怒目圓睜看待被全身捆綁于石柱之上的中年男子。
“秦隴老怪!我父親身為輝隱者,一人可克千軍魔神族人,他怎么可能會做出這等欺族滅口之事?”
此時被束縛在石柱之上的,還有一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年體型欣長,黑發(fā)輕束腦后,臉上雖有封印術式瘋狂纏繞,卻依舊可觀那朗目清秀之姿。
在這片隱之大地之上,修煉者共分十隱,輝隱,代表實力達到了第四階段,在普通的族內,已是了不得的強者。
對于涉世未深的他來說,父親,已經無愧輝隱名號。
少年每說一句,那石柱上的光點便升騰一些,臉上的封印術式更隨皮膚流動速度更加猙獰。
“呵呵。”
“秦言,我血神族乃隱六族之首,我們縱為分族之一,也有血神族的做事風范,你父親別說是輝隱,便是王隱!他此番不死,我們談何向總族交代?”
“叛徒必死!”
“大長老不必廢話,秦昱膽敢勾結魔神一族,死不足惜!”
“求大長老此刻動手,不必留之情面!”
一語之下,此刻殿外人聲鼎沸,此起彼伏,人人共而誅之。
“父親!”
秦言被封印束縛得齜牙咧嘴,滿臉猙獰,動聲之下依舊看向一邊不動聲色,垂頭不語的父親。
“血神族,我敬之為家,珍而重之。”
秦昱嘴唇微動,睫毛微動之下,眼神中似有萬千星河。
他側頭看了秦言一眼,盡力鼓起了最后一絲微笑。
“父親。”
見秦昱溫柔下隱藏著的苦楚,秦言心中突然升起了無數(shù)不明的煩躁思緒。
“秦昱自小熟讀真言,日夜磨練實力,不為自身,只為能為血神一族盡犬馬之勞。”
“雖一生薄涼,但無功勞亦有苦勞,望血神族念此可放犬子一馬。”
秦昱言語間聲音漸大,間歇之間身上無數(shù)黑炎升起,僅是片刻已掙脫身間封印。
“秦昱,你……”
黑袍大長老身心俱動,連連后退數(shù)步。他身為王隱,此時已能明確感受到秦昱身上,居然燃燒著王隱之力。
“虧他還自以為能以王隱封印,若秦昱想,這等封印,僅是甩袖之下便可化解。”
此時血神族人群之中,一男一女半掩臉面,眼神雖平淡,但其中亦有淡淡蔑視。
“只可惜了秦昱這個人才,他此舉,是要以身明證了。”男子微微搖頭,鼻息輕呼。
“你居然突破了王隱?也是,作為叛離者,魔神族多少會給點待遇才是。”
“但你莫以為突破了王隱,便可離開我族重地,無論如何,你今日必死無疑!”
“結隕殺落風陣!”
大長老后退的步伐停止,身上強風鼓動,身邊幾處人影翻飛,便是無須陣旗加成,隨厲風呼嘯之時,更有重重雷光閃動,陣法之勢已成。
“我本就不想逃離。”
“秦言,原諒父親。”
此時陣法已包圍秦昱,但即便厲風呼嘯,雷動四方,被束縛著的秦言依舊能看到陣法中巋然不動,直視著自己的父親。
“父親,為什么?”
“為什么不為自己解釋?”
被束縛著的秦言連吞咽都難,但此刻他能明白父親的哀神中所流露出的意思。
他自愿踏入陣法之中,身上更是僅散發(fā)支撐他脫離地面的隱力。
“父親,你沒有錯,你沒有錯?。?rdquo;
秦言用盡全力捏緊拳頭,臉上的封印流轉速度又是變快了不少。
“咻~”
一陣勁風穿透秦昱之身,伴隨陣陣音爆,而后電閃雷鳴,無數(shù)犀利攻擊都往要害而去。
除了這些不斷的陣法流轉之聲,秦言此時亦能聽到無數(shù)血神族人歡呼雀躍之聲。
無數(shù)的落井下石。
無數(shù)的心聲暢快。
“父親,值得嗎?”
“身為王隱,用你的命所爭取的,真的值得嗎?”
秦言眼中淚花盈眶,但卻只能咬緊牙關強壓心酸。
陣法持續(xù)時間不長,但對秦昱所造成的傷害卻已是被全盤接收。
“進族內陣法,得族中懲罰,我償還了前族人對我的栽培,現(xiàn)在,我將自己償還血神族。”
秦昱半跪殿前,右手黑炎纏繞,便是用盡全力將其插入自身丹田位置。他本就在陣法中耗盡隱力,如今手入丹田,更是無力。
“父親!”
“這是我畢生修煉,所謂王隱之力,今日我跪于族內大殿,散盡王隱。”
秦昱將體內隱環(huán)生生取出,便是不顧腹部鮮血蔓延,用盡全力崩散了所有王隱之力。
與自爆不同,自己取出的隱環(huán),便是崩散也決不會對周圍造成傷害。哪怕是窮途末路,秦昱亦是著想于血神族人。
伴隨著隱環(huán)破碎的光點彌漫于大殿之中,秦昱終是口吐數(shù)口鮮血,無力雙跪。只是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依舊不忘停留于秦言身上。
此刻世間疾苦,父親被迫償還畢生,便是隱環(huán)破碎越是絢麗,秦言內心便越是疼痛。
他想喊,卻無力張口,想哭,卻紅了眼眶,淚縈不掉。
常人道,便是傷心到了極致,便是無淚無疼,只剩灰念。
“還望,大長老能看在秦昱此番做法之下,饒了犬子一命。”
秦昱無力抬頭,只能嘴唇微動,堅持最后的倔強,秦言,是此時的他心中唯一的念想了。
“當然。”
大長老嘴唇微挑,手中紅光一閃,已是手握槍刺,轉瞬間往秦昱激射而去。
那一瞬,秦言心中宛被萬千尖刺沒入,一時間沒了自我。
父親沒了隱力,還能以普通人的身份存活,只要他不死,父親的后半生,他本可以支撐。
但此刻這殘存的念頭,卻被大長老突兀間射出的槍刺完全打破。
槍刺在空中只剩一抹紅光,在沒入秦昱心臟之時,亦是一陣紅光。
“既想償還血神族,我說過,唯有收命才算!”
“將這小鬼的血神族烙印祛除,拔出體內血神族隱力,扔入冰窟,若能七天不死,饒他一命。”
大長老的眼神中除了釋然,卻只剩冷笑和輕蔑。
將族內烙印祛除,與直接將其殺害已無任何區(qū)別,更別說將隱力祛除,扔入連地隱者都忍受不到三日的冰窟之中。
只是秦言此刻心神激蕩,卻是完全不曾想象后果,只是看著不遠處秦昱的尸體,眼珠全紅。
一屆王隱,在毫無抵抗的償還了所有之后,如今卻像垃圾一樣被人遺忘。
“是啊,對于血神族這種大族而言,一個四十多歲的王隱又算得了什么?或許在那高不可攀的總族,二十多歲的王隱都已比比皆是。”
何況,這名王隱,還有那莫須有的罪名加身。
此時此刻,秦言的心,像被堅硬的磐石所覆蓋,其中只剩復仇與恨意。他第一次對力量有了明確的渴望,更有了想要毀滅一切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