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迎親隊伍中,才發(fā)現(xiàn)迎親的和送親的兩方人馬已經(jīng)捉對廝殺開來,血淋淋的,沒有盡頭;原來按照當(dāng)?shù)氐娘L(fēng)俗,新郎迎親時要過三關(guān)斬五將,新娘一方通過增加娶親的難度來考驗?zāi)蟹娇杉?,新郎一方也通過闖關(guān)成功來證明自己娶親的誠意和實力。
當(dāng)然這是婚鬧的一種,對于這樣的鬧喜,長輩們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是過于出格,也不會加以干涉。
我和葉柯舟一來,就由于立場不同,分投不同陣營。
也不知蘇孤成經(jīng)過了怎樣的魔鬼考驗,已經(jīng)堪堪過了第一關(guān),可是臉上已經(jīng)掛滿了汗珠,蘇家人不斷遞過來手帕擦著,似乎只心理這關(guān)就十分煎熬,他見我來,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一把拉住了我,道,“江兄,可把你盼來了!”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把我們的蘇大少爺難為成這樣?”
我調(diào)侃道。
“唉——你不知道——楚家人真難纏——只紅包一項我就如千手觀音一樣布施了無數(shù)。”
“破財免災(zāi)嗎?這點錢還至于花窮了你?”
“唉——如果錢能解決的事就不叫事——說真的,關(guān)鍵時候可要幫兄弟一把,我下半生的幸福就著落到你身上了——”
看他說得如此鄭重其事,我一時間也不敢接岔。
蘇孤成拍了我肩膀一下,就來到了第二道門前,楚楚的幾個閨蜜叉腰攔在那里,但我發(fā)現(xiàn)她們穿得雖然喜慶卻并是伴娘裝,便伏在他耳邊問道:“這幾個是伴娘團成員嗎?”
蘇孤成想都沒想就道:“伴娘就只有葉柯舟一個,伴郎也是你獨立成團。”
“會不會太孤單了,不夠喜慶?。?rdquo;
“楚楚的主意……你知道,只要她肯嫁給我……我都是哄著她的……”
我這才意識到,楚楚的強勢是與生俱來的,怪不得他有如此大的壓力。
“姐夫——我們姐們可不是那么好娶的——恭禧娶親——紅包拿來——”
說著,幾個姐妹花就一起伸出了手。
蘇孤成似乎早有準(zhǔn)備,一揮手,蘇家就早有人遞過來一疊紅包,剛到手就被幾個姑娘如狼似虎般搶了去。
“幾位妹妹——好妹妹——就放我一馬吧,待我回門時,好好謝謝幾位——”
“少啰嗦——幾句好聽的就把我們打發(fā)了——”
“好姐姐——不,好奶奶——老姑奶奶——”
“呸——你是咒我們老死娘家——嫁不出去嗎?”
“嫁得出去——嫁得出去——只要你們肯嫁,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你是拉皮條的???”
“這——”
第二關(guān),正成僵持之勢,突然蘇家子弟中充當(dāng)司機的一個小伙子,不知從哪里沖了過來,手持一個碩大的電鉆,一按開關(guān),鉆頭就發(fā)出“嗡嗡嗡”震天價山價。
口中卻大叫著,“堂哥——你起開——我就不相信還有肉人能擋得了電鉆——什么鎖都給你鉆開了——”
一席話,若得幾個姐妹一陣尖叫,卻并沒有躲閃的意思。
我怕把事情鬧大,一把抓過那小伙子,按滅了電鉆。
“蘇東石——喊你一聲,你敢答應(yīng)嗎?你敢答應(yīng)我就讓你們過去。”
姐妹花中的一人突然指著小伙子的鼻子叫道。
“你——我——我敢答應(yīng)——”
“好——敢作敢當(dāng),還算是條漢子——你說這孩子是不是你的?”
“我我——不——不是——”
“再說個不是——你看清楚了——”
說著,她把一張《B超檢驗單》拿到眾人面前,又?jǐn)S地有聲道:“三個月前的7號那天在酒吧瘋玩后,是不是你送我回去的?”
“是是是吧——人太多了——不大記得了?”
“少裝蒜——我就問你一句——孩子是不是你的?”
“我我我——”
“你他媽的睡了老娘——還賣乖!?算不算男人?”
“誰說我不是男人?”
蘇東石突然硬氣起來。
“好——那你娶我?。?rdquo;
這姐們語氣軟了下來,挑戰(zhàn)地看著他,雖然一臉戲謔相,但卻不像是作秀。
“你敢嫁我就敢娶!”
奇女子一下抱起孩他爸,相擁而泣。
這對奇葩一離開,門就打開了。
蘇孤成擦了擦汗,向著堂弟遠走的方向,恭了恭手道:“為了我的幸福——難為你了——好兄弟——”
又對我說,“大哥,你真是我的護法福星,你一來就是石敢當(dāng)也開了。”
我們一起來到第三關(guān)。
由于這是最后一關(guān),前兩關(guān)的姐妹都聚集到這里,而且和前兩關(guān)不同,壓陣的是伴娘葉柯舟。
“兩位姐夫,我們可是等了好久了。”
葉柯舟聽身邊的姐妹喊我們兩人姐夫,臉一下子就紅了,卻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各位姐妹——奶奶——女神——女仙——女神仙——”
“噗嗤——”
閨蜜團聽蘇孤成胡夸都笑起來,“你說破大天也沒用——看到?jīng)]有——”
一個姐妹往旁邊兩個大酒甕一指道:“這可是純的白的烈性酒——劇飲千杯男兒事——別磨嘰啦——喝完了這些酒就妥妥的送你上婚姻這條康莊大道——”
“這——”
我和蘇孤成一看那酒,就發(fā)傻啦,心里不住地打鼓。
“我靠!這是要人命啊,莫說兩甕酒,就半甕,也夠我們嗆?。?rdquo;
我壓低聲音對蘇孤成嘀咕道。
“關(guān)鍵時候看兄弟你了!”
“是你娶親還是我娶親???”
“舍命陪君子。”
“你算什么君子?”
見我們說個不停,一個姐妹大聲調(diào)笑道:“是不是男人?是不是純爺們?純的?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純爺們——”
“姐們這話說的,我都不敢接……誰說喝了酒就是純男人,不喝就不是爺們?”
我挺起胸膛道。
“少廢話——娶我們家姐們就這規(guī)矩——就問你們喝不喝——不喝從哪來到哪去——喝完娘奶再來……不過我們姐們?nèi)艏蘖藙e人……就別怪姐們過期不候……”
“喝!”
一句話,說得我豪氣干云,我甚至忘記了我只是伴郎,可這時候我想當(dāng)然地認(rèn)為喝了酒就能娶楚楚。
我一下?lián)涞阶罱囊划Y酒前,就要掀開蓋子,突然一直沒有動靜的葉柯舟冷不丁推了我一下,我腳步不穩(wěn),就撲到另一甕酒前;蘇孤成被我的義舉感染,似乎也忘記了害怕,幾步來到酒甕前。
我拿起瓢,舀了滿滿一瓢,一飲而盡,突然品品滋味,發(fā)現(xiàn)這酒怎么和水一個味啊?這是酒嗎?又喝了一口,確信,這就是水。
可往蘇孤成那邊湊了湊,撲鼻的酒香透長安啊,真的不能再真的酒,才喝了半瓢,他就晃悠得直畫魂。
不過,若真要把整甕酒都喝了,不死也扒層皮吧!
正在我為他擔(dān)心的時候,葉柯舟突然對剛喝了四瓢酒的蘇孤成擺了擺手道:“新娘說了——已經(jīng)看到你的誠意了——你可以過關(guān)了——”
聽聞此言,蘇孤成如蒙大赦,一下就奔向房門,可身子因為酒精的刺激已然東倒西歪,我連忙把他扶住。
門開了,一身新娘妝的楚楚,靜若處子般坐在紅床上,目光卻越過新郎,含笑不語地看向了我。
人美如玉的她,似乎晶瑩著淚光。
我不敢看她,扶著蘇孤成,她像個木偶一樣,被人提著,一步步走向婚車,似乎她走向的不是十丈軟紅的幸?;橐?,而是滿布荊棘的地雷陣,無孔不入的陷坑窩,是自己的青春葬場。
迎親的車隊終于一點點向舉行婚禮的翹楚大酒店駛?cè)?,翹楚大酒店是楚家的產(chǎn)業(yè),這次承辦楚家千金的婚禮,提前三天就停止了一切酒宴的對外預(yù)訂業(yè)務(wù),在酒店正門前,搭起了汽球圈、鋪起了紅毯、一米半的高臺、四十八門的禮炮——所有這一切都昭示著即將舉行的婚禮是最高規(guī)格的。
主婚車在酒店繞了半周后,就在假山旁的巨大小天使塑像環(huán)繞的噴水池前停下了,馬上禮炮齊響、禮花齊放,甚至音響里還傳出了西式的整齊的儀仗隊正步響。
在這富有儀式感的氣氛中,蘇孤成下了車,繞到后面,去開車門,迎娶自己的新娘。
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車門竟然被反鎖了,任他使盡渾身解數(shù)也打不開。
儀仗隊停了,又響了一遍,似乎在鼓勵新郎再努力一次,可車門仍然紋絲不動。
所有人都看向蘇孤成,如果現(xiàn)在楚楚悔婚的話,那么蘇家,甚至楚家,都將成為R市最大的笑話。
一種不祥的氛圍彌散開來。
“楚楚——你開門啊——楚楚——”
可是門沒有一點要開的跡相,正在蘇孤成無可奈何間,蘇家子弟中突然沖過來一人,手持鐵錘遞向蘇孤成道:“成哥——關(guān)鍵時候可得給咱蘇家長臉——可不能掉鏈子——這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這一哆嗦了——這嫂子將我們都得罪苦了,你可不能手軟——”
一席話,似乎說動了蘇孤成,也借著酒勁,就欲揮動鐵錘。
突然,窗玻璃打開一條縫,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道:“小子——你敢砸下來——哪只胳膊砸的——我廢你哪只胳膊——兩條胳膊砸的——我連帶著廢你兩條腿——”
我看清了,說話的正是曾經(jīng)見過兩次面的包臀裙女郎,旁邊一個司機模樣的人嘀咕著:“這是從小跟隨楚母手帕交的閨蜜……楚楚一向喊她小姨……是楚家的內(nèi)管家……據(jù)說楚氏夫婦忙,楚家大小姐一向由她從小帶大的……真正的娘家人……人稱楚廚姨——一向黑白兩道通吃的——”
蘇孤成似乎也對楚廚姨頗為忌憚,舉起的錘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恭恭敬敬地順著楚楚喊了一聲:“姨娘——”
“我是楚楚最終幸福守護人,楚楚向你提出一個問題,你答對了,可以舉行婚禮,答不上來……別說是楚楚……就是我——拼著得罪我大姐大哥也是不能讓楚楚嫁給你——”
“姨娘請?zhí)釂?mdash;—”
“嗯——”
楚廚姨輕應(yīng)了一聲,卻并沒有說話,而是遞過來一張紙條,蘇孤成接了,卻眉頭緊皺,楚廚姨又道:“只有三次機會——想好了再回答——”
我湊近看時,發(fā)現(xiàn)上面是道單選題,題干是:“愛情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