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夜晚還沒有深沉,便拿了公證過的《放棄產(chǎn)權(quán)聲明》和《轉(zhuǎn)讓合同》騎著山地車向海濱別墅而去。
我想這應(yīng)該是我最后一次去那里,因為只要把拍賣的別墅還回去,從理論上講,關(guān)于別墅的一切都和我沒有任何瓜葛了。
我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別墅的燈亮著,推開柵欄門,發(fā)現(xiàn)海逸星一個人蹲在大黃生前狗棚改造的小花壇旁,手里拿著小鏟子,正在那里澆水,培土,她的動作很慢,卻很用心。
我走過去,她也沒有說話,我忽然發(fā)覺,大黃似乎就是她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看她培土,我感覺就像給心愛的朋友上墳,心情莫名地感傷。
“你心情好些了嗎?”
我撫著她的肩頭,輕聲安慰著。
“不用你管——我死了也不用你管——”
她恨恨地說。
“為什么說死——你吃飯了嗎?”
“吃什么飯——虐都被你虐飽了——”
“我這是怎么得罪你了?”
“怎么——秀恩愛沒秀夠,又當(dāng)我面撒狗糧了,是不是覺得我們單身狗的心都是鐵打鋼鑄的?”
“原來你是為這個?我不是告訴過你,這是演的一場戲嗎?”
“那你為什么不和我演一場戲?”
對于她的質(zhì)問,一時間我竟然無言以對。
我突然感覺有義務(wù)給她做頓飯,就當(dāng)是最后的晚餐。
我站起身道:“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她的情緒似乎緩和了些,也沒有那么與我敵對了,卻仍咬牙切齒道:“吃你!”
“我可不是唐僧,我的肉又酸又臭,可不好吃——”
“噗呲——”
她終于被我逗笑了,仍然假裝板著臉不理我。
“我給做最拿手的紅燒獅子頭吧!”
我把肉焰放入蔥、姜、蒜未、鹽、醬油、花椒面、味精,打兩個雞蛋,放少許面粉,倒一些色拉油,攪拌均勻團(tuán)成丸子,然后放油里炸,又將蔥段、辣椒放于上面,最后把湯澆上去,簡易的紅燒獅子頭就出鍋了。
“你吃些吧!”
我夾起一個獅子頭遞到她面前。
“我想大黃了——它一定沒有飯吃——我也不吃——我陪著它挨餓!”
我體會到她話里的情深意重,忽然眼淚如斷線的雨簾直落下來,我偏過了頭,不讓她看見。
“你還是吃些吧,你身材這么好,不用怕吃胖的。”
我不死心,仍然勸著。
“不吃!”
頓了一下,又接著道,“你幫我放冰箱里,以后每天吃一個,我把它們想像成你,把你剝皮抽筋,吞血咽肉——”
“我有那么壞嗎?”
她低著頭,沒有說話。
我忽然想起來自己為什么來了,便把文件放到桌子上道:“我把公證書帶來了,以后這別墅就是你的了——我走了——”
她仍然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感覺到她的不舍,可她并沒有挽留,也許挽留了,我會留下來。
我剛走出了門,忽然海風(fēng)里傳來她壓抑的嗚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