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我就早早來到旅游紀(jì)念品集散地，真是不見不知道，一見嚇一跳，相對于海邊擺攤合法經(jīng)營的，這里的海制品可謂是琳瑯滿目，真可以用海來形容了，這里就是一個完整的海底世界，用海龍宮來形容一點也不夸張。
我用手上的錢，買了一些手鐲，一個風(fēng)鈴，十幾個珊瑚珠，一把湘妃扇……如果用武俠片的說法，我也是珠光寶氣了，可其實也花了不到一百元錢，因為除了那個風(fēng)鈴，其他的同市面上價格比，簡單就是白送。
“先生，小姐要個手鐲嗎？”
我向一對情侶兜售著。
可那位先生卻躲避瘟疫一般拉著姑娘走遠(yuǎn)了。
看來生意開張起來，并不容易。
“先生——”
我喊了一句，忽然發(fā)現(xiàn)坐在海豹石塑旁邊的人戴了一副墨鏡，手拄著一根明杖——很明顯是個失目人。
“小伙子，你喊我！”
一時間，我竟然不知如何回答，語無倫次道：“我們學(xué)校今天開展‘學(xué)雷鋒，助殘日’活動，這把湘妃扇就送給你吧！”
我破財免災(zāi)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
那盲人一下子搶過了我手中的折扇，就扇起來，那舉動神態(tài)，怎么看都不像是個失明的人。
我一下?lián)屵^他的墨鏡，真是氣得我不輕，目光炯炯有神，比千里眼還看得遠(yuǎn)。
那盲人一下摘掉頭套，拔掉假胡子，發(fā)出“嘻嘻——”的兩聲嬌叫，我看清了，竟然是楚楚假扮的。
“把扇子還我！”
我一伸手道。
“我是盲人，你這是捐助的善物，怎么好要回來？”
楚楚躲避著。
我們玩鬧了一陣，楚楚終于說：“你知道為什么賣不出去嗎？”
我搖搖頭。
“首先你要精準(zhǔn)定位目標(biāo)人群；其次你要有親和力；最后成交要有技巧，看我的——”
楚楚說著，走到一位頭發(fā)金黃的國際友人面前，面露天使般的微笑道：“MayIhelpYou？”
那大鼻子雖然驚訝，卻一點也沒有露出排斥的表情，便和楚楚交談起來，并且相談甚歡。
談了一會，我來到了見證奇跡的高光時刻：楚楚用甜蜜的微笑，天使施舍甘露一般把那把湘妃扇遞給了大鼻子，從大鼻子手中接過了一疊錢，然后大鼻子向楚楚深鞠一躬。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楚楚把錢塞到我手里，道：“你第一批生意做成了。”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和你一樣——不過我的理由是‘我們要用賣的錢為一個盲人眼角膜復(fù)明手術(shù)籌集善款’——”
“你這是赤裸裸的欺騙。”
“商不厭詐——我知道你屑這樣的行為——先要謀生不是嗎？等有了錢，你可以再捐給真正的盲人——首先你要有錢，成為生活的主導(dǎo)者。”
我雖然仍有些不服，但真的有些被楚楚在商言商的思路給說服了。
“那面還有一個姑娘，必然是失戀了；你只要安慰了她，讓她對愛情重新煥發(fā)希望——她就是你的準(zhǔn)客戶——去試試吧！”
我抬頭一看，果然在海邊石墩上坐著一個穿天藍(lán)色連衣裙的姑娘，長發(fā)被海風(fēng)撩起，臉上留有淚痕，失神地看著海鷗……
“MayIhelpYou？”
我學(xué)著楚楚的樣子說道。
那姑娘偏頭看了我一眼，似乎很不喜歡我這個以假洋鬼子搭訕的方式。
“姑娘，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吧。”
姑娘眉毛動了一下，沒有說話，但也沒有反感繼續(xù)聽下去。
“我和她相識三年，在一起兩年，刻骨銘心一年，我家窮她家富，她父母來了要我離開她，給我錢補(bǔ)償，我母親得了肝癌極需要錢……我拿到錢花兩百塊錢租了一個女友就在我們定情的地方約她來見……她祝福我們后，跳進(jìn)了防鯊區(qū)……我跳進(jìn)去救她，我們在生死關(guān)頭發(fā)現(xiàn)彼此忘不掉對方……她為了救我去了一個叫‘永遠(yuǎn)’的地方……”
我說到這里已經(jīng)泣不成聲。
“渣男！”
姑娘恨恨地道。
“我是渣男——我母親還是離開了……每次來到這里，我都撕心裂肺地痛……如果有月光寶盒，我一定后悔要了那錢……她永遠(yuǎn)不會再回來了……我固執(zhí)地以為她會回來……我在這里做海邊急救員，算是良心上一點補(bǔ)償……”
姑娘被我說動了，目中也泛著淚光。
“這種顏色手鐲是她生前最喜歡的，我送給你，就如送給她一樣……如果你是她，就不要做傻事了，生活還要繼續(xù)……”
姑娘接過了那個鐲子，突然道：“我知道你用你的故事來勸我，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因為不值得——對了這些錢你拿著——”
姑娘掏出一大把錢。
“我不能要你的錢！”
我連忙推托著，楚楚在不遠(yuǎn)處不停地給我施眼色。
“就當(dāng)是你的她給你的……你也要好好地活——”
我想，這下鬧大了，這不是騙人嗎？
一著急，實話實說道：“這就是個劇本——就是想讓你重新燃起愛情的希望——”
說著一把拉過楚楚，“這是我女朋友……她活得好好的！”
“這——”
“對不起啊……這都是我的主想！”
楚楚做著檢討。
“噗呲——”
姑娘一下笑起來，“仍然感謝你們，你們打開了我的心結(jié)，這錢你們拿著吧，要不你們給海豹旁坐著的盲人！”
姑娘說著，就走開了，她不知道那個盲人也是楚楚假扮的。
……
不管怎么樣，楚楚血液里好像天生流著商人的基因，我們分工合作，竟然到了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就幾乎全賣完了，我們也賺了個盆滿缽滿。
我看著手里剩余的貨品，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我把幾根斷了的珊瑚枝，用細(xì)草絲串起來，又把那龍眼珍珠綴起來，鑲在樹枝兩邊……不一會兒，就做成了一雙閃閃發(fā)光的水晶鞋。
“送給你的，看合不合適？”
我把鞋放到楚楚腳邊，示意她穿起來。
楚楚脫掉了鞋，把腳輕巧地伸進(jìn)水晶鞋里。
“走兩步。”
我鼓勵她。
她往前走了一步，腳上水晶鞋在夕陽的照耀下泛出七彩的光，有一瞬間，我甚至感覺她真的化作了童話里的灰姑娘，在穿上水晶鞋的剎那化作了最幸福的女孩，白雪晶瑩得好像待嫁王子的公主。
“咔嚓——”
珊瑚枝和細(xì)草編的鞋終于不堪重負(fù)斷裂開來。
“對不起，我沒辦法送你真的水晶鞋，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不——你今天給我的就是最大的驚喜——嗚嗚嗚——”
楚楚喜極而泣，“你知道嗎——我像所有女孩一樣都有一個公主夢：希望在最好的年華，穿著水晶鞋，嫁給自己的王子——可是，為什么新郎不是你？”
楚楚的話令我無言以對，過了好久，終于道：“如果這是你的夢，我愿陪你走完。”
“但愿長夢不愿醒。”
楚楚抱著我，深深握住我的手。
她的手輕開了，將那水晶鞋鄭重地收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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