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進書齋里,往前臺一看,卻不見了剛剛在前臺的客人,可是剛才我一直在門口,并沒有見到那客人離開。
爺爺掃了我一眼,將桌邊的書合上,招呼道:“坐。”
我坐下,忍不住好奇問道:“爺爺,剛才坐在這里的客人哪里去了?”
爺爺混濁的眼睛頓時射出一道精芒,那目光讓我莫名覺得有些壓力,還有些心虛。
“爺……爺爺……”
“時候終于到了。”爺爺輕輕道,然后站起來,將桌上的那本書拿在手里,“你跟我來。”
我不明所以,但還是跟著爺爺往里屋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不關門嗎?等會兒有客人來了怎么辦?”
“這種店哪里會有客人?”
“剛剛不就有嗎?”
爺爺沒有接話。
好歹剛剛送出去了一本書,店是爺爺的,我總得跟他說一聲,于是又道:“剛剛我跟一同學過來,今天是她生日,我送給她一本書唉喲……”
我沒想爺爺會突然停下來,一個不注意撞了上去,頓時一個趔趄。
年過七旬的爺爺被我這一撞紋絲不動,像是銅墻鐵壁,我自己倒是摔在一邊,滿臉詫異。
“爺爺,您好好的停下來干嘛?”
“你把書給誰了?送的哪一本?”
“我一同校同學,哪一本我哪知道,又沒寫書名。”
爺爺轉身就往外走,我連忙爬起來跟了出去。
書架旁。
爺爺掃了一眼,然后臉色陰沉,也不知他是怎么看出來的,沉聲道:“居然是她。”
“什么?”
“小兔崽子,你快去把書要回來!”
我頓時不樂意了,撇嘴道:“不就一本書,您至于嗎?雖然書是送的,但我可是在幫您拉生意,你看看這店整天一個客人也沒有。”
“沒生意才正常,一般人根本就進不來……”爺爺輕輕嘆了聲,然后對我道,“你快去追你那個同學,把書要回來。”
“別呀!”我抗議道,“我這才把書給她,這就去討書,我的面子往哪擱呀!”
“狗屁的面子!”爺爺不客氣地用手中的書重重地敲了敲我的腦袋,“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她沒翻書還好,如果她翻了書,只怕會有生命危險,你剛說今天還是她的生日,生辰之日……糟糕了,你得馬上去!”
我還傻愣著,完全不知道爺爺在說什么。
爺爺幾乎失去耐心,恨鐵不成鋼地道:“你連這些書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送出去,這不坑人嗎?你送的那本書里面封著一只厲鬼,因為投胎不成所以怨念載天,一旦將那只厲鬼放出來,是會害人的。”
我眨眨眼睛,算是接上爺爺的頻道了,伸手摸在爺爺的額頭上,訥訥道:“沒發(fā)燒呀。”
“小兔崽子!”
見我怎么也聽不進去,爺爺頓時也急了,再次拿手里的書用力地甩在我的手上,將我的手拍開,但因為過于用力,書也脫手飛出,掉落在地,翻了開來。
爺爺罵道:“都跟你說了那么多你怎么就聽不懂了?”
我退后一步,踩在地上的書上卻不自知,道:“爺爺,您平時扯什么神呀鬼呀的也就算了,讓我記的我也記了,讓我學的我也學了,可這書里藏鬼,這不扯淡嗎?這都什么年代了?你還真當自己是催判官了?那書是生死簿不成?”
爺爺突然冷笑道:“那你就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
不用爺爺多說,其實我也感覺到了,此時我的腳被什么東西給抓住,那種感覺,像是誰的手。
我低頭看去,只見我的右腳踩著一本書,那本書翻開著,從書頁里有一只皺巴巴的手伸了出來,抓住我的右腳小腿。
我只覺全身發(fā)冷,僵硬無力,同時三觀天旋地轉,眼前的一幕把我嚇懵了。
“小子,把你的腳挪開。”
從書里傳來沙啞而蒼老的聲音,讓我喉結動了動,咽了口唾沫,求助似地看向爺爺。
爺爺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在說你看著辦。
我深吸一口氣,右腳好像灌了鉛般,但還是一點一點地把腳挪開,這個過程很是艱難。
那只手也隨之松開了我的小腿,然后往地面一撐,從書里鉆出個人來。
正是剛剛與爺爺在前臺聊天的老人。
我瞪大了眼睛,看看爺爺再看看那個老人,一切都明白了。
老人打量著我,又再看向爺爺,道:“老貢士,這小子是你孫子吧?換句話說,也就是你的傳人了吧,不過看起來好像挺普通的。”
爺爺點頭,有些無奈,道:“他才剛剛開眼,還什么都不會呢。”
老人嘿嘿笑道:“那可就難嘍,這年齡才開眼,什么都不會,怕是繼承不了你的衣缽。”
爺爺搖頭道:“我們這一脈與眾不同,修行一道也不是越早越好,再說,這關你什么事?”
“是不關我的事,不過我好不容易找了個棲身之所,這還幾分鐘不到呢,這小子就把我的棲身之所打開了,還踩了我一腳,這筆帳可不能不算。”
老人轉頭,盯著一身冷汗,離門越來越近的我,手一揮,門便緊緊關上。
我頓時絕望了,這下連跑都跑不了了。
老人走過來。
說是走,可是整個身體就像輕飄飄地移過來般,讓我額頭直跳,頭皮發(fā)麻。
“別怕別怕,只是你踩了我老人家,總該說點兒什么吧?”
“對……對不起……”
連忙道了個歉,我躲到爺爺身后。
“你現在相信了吧?”爺爺問我。
我連連點頭,眼見為實,這個時候再不信,我的眼睛也是瞎的了。
“那還不快點去把書要回來!”
我也是急得要哭,道:“她這會兒只怕都到學校了,我不知道她宿舍在哪兒??!”
“你這兔崽子!”
爺爺聞言氣不打一處來,就要打我,那老人開口了。
“把我?guī)н^去吧,同樣是藏在書里的,我應該能找到。”
爺爺挑眉,道:“那只鬼可不簡單,不是你能對付的。”
“我也不想著對付,只負責找人,再說,這不有你在嗎?”
爺爺點點頭,現在也只有這個辦法,吩咐我在這里等著,便走了開去。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對上老人的目光時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