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村醫(yī)走后,葉塵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離爸爸媽媽越來越遠了,他害怕的想抱抱他們,可身上沒有一絲力氣,連話也說不出聲了。
就在這時,剛被關(guān)上的大門又被敲響,爸爸急忙擦干眼淚,打開了門,那是葉塵第一次看見老乞丐,雖然他穿的破爛,人也邋遢,可是葉塵看見他就覺得莫名的安心。
他迷迷糊糊的看見老乞丐念叨著什么,爸媽的臉色也隨之越來越差,最后只聽見噗通一聲,爸爸竟然給老乞丐跪下了。
葉塵常聽爸爸說:“咱們雖然窮,但是要有傲骨,男子漢不為五斗米折腰”,一向要強的父親,今天怎么突然給一個老叫花子跪下了?
葉塵想問個明白,可是他渾身無力難以起身,只見爸爸不住的叩著頭,‘咚咚’作響,一邊哭一邊說著什么,最后老乞丐將他扶起,唉聲嘆氣的向葉塵走來。
俗話說,天無絕人之路,也該著葉塵是個閻王不收的主兒,在老乞丐給他喂完一包白色粉末之后,他竟然好了,第二天就能下床走路,讓人嘖嘖稱奇。
事后葉塵才知道,那是人身上最奇特的骨頭——骶骨磨成的粉末加上秘藥制成,不過葉塵雖然好了,但是爹媽好像并不開心,笑容中帶著一絲苦澀,這讓葉塵有了一絲不祥之感。
果不其然,沒修養(yǎng)兩天,老乞丐就說要帶他走,說什么要積攢陰德才能保住葉塵的小命兒,否則必然活不過十歲!話語十分晦澀難懂,葉塵是百般哭鬧,可父母只是抹著眼淚兒,別過頭去,任由老乞丐將他帶走。
之后的日子里,葉塵一直跟著老乞丐乞討,久而久之,他的思鄉(xiāng)之情淡了,人也長大了,他并不怪自己的親生父母,他相信他們一定是有苦衷的。
在街頭巷尾乞討的日子里,葉塵沒有什么消遣的活動,走街串巷托著個破碗,挨家挨戶的要一口果腹之物。
不過令他納悶兒的是,經(jīng)常有人神色恭敬的來找老乞丐相面,他們大多數(shù)都穿的雍容華貴,平時目中無人,拔根眼睫毛都能當(dāng)哨兒吹,可是他們?nèi)紝掀蜇ぎ吂М吘?,錦衣玉食伺候的好不周到。
葉塵那時候還小,屬于狗屁不懂的那個年紀(jì),只覺得好生奇怪,他們算命不去找那些走街串巷的陰陽先生,來找一個乞丐干嘛?
那時候在葉塵心里,對老乞丐還沒有多深的感情,只覺得他是一個奇怪神秘的人,幫別人算完命,別人給他錢他也不要,有一次葉塵實在是難捺心中的好奇,問老乞丐為什么不要錢。
老乞丐呵呵一笑并不正面回答,只是念叨著他常念叨的那一句話,“一命二運三風(fēng)水,四積陰德五讀書,六名七相八敬鬼神,九交貴人十修身。”
這話在當(dāng)時葉塵聽得云里霧里,不過他也明白了,老乞丐這么做,總有自己的道理。
“走了小塵。”
一聲呼喚打斷了葉塵的思緒,老乞丐沖他招招手,又轉(zhuǎn)頭對那個中年男人道:“風(fēng)水布局只能生財,不能生德,這錢想要有命拿有命花,還需要你自己多行善舉,廣積陰德。”
中年男人被嚇得一哆嗦,連連稱是。
出了小區(qū),葉塵跟在老乞丐的后面,他感覺老乞丐的身形越發(fā)的佝僂了,葉塵心里一酸,“師傅總說我是一個福薄的人,這些年能順利長大,真是苦了他了。”
葉塵看著眼前的魔都火車站,也從回憶回到了現(xiàn)實。
魔都作為全國的交通樞紐之一,火車站自然是氣勢宏偉,坐北朝南,長四十九丈,寬二十八丈,以它為中心向外擴散七條大路,這都是有講究的。
四十九為半陽極數(shù),二十八是星宿之?dāng)?shù),廣納人氣,生機頓顯,門楣高三丈九尺,左右一根漢白玉柱,形成“獅子大開口”的格局,不僅招財,還能避邪,風(fēng)水之法,得水為上,藏風(fēng)次之,這地方卻不僅藏風(fēng)聚水,還得七條各寬五丈八尺的大路,形成七條小龍,此為“七龍罩寶局”,“寶”為廣場上一噴泉,乃“狴犴”造型,公正威嚴(yán),得龍氣浸染,顯得活靈活現(xiàn)。
葉塵看的大為嘆服,他跟著老乞丐耳目渲染,加上天生厄運之眼,看到火車站一片祥和之氣,就知道這背后的風(fēng)水師乃是一位高人,不同于江湖上的騙子之流,大刀闊斧,不拘泥于小節(jié),將火車站打造的氣勢恢宏,怎么看怎么精神。
不過地方再怎么好,他葉塵也要離開了,觀摩了一會兒,葉塵來到售票廳,這是他第一次坐火車,通過詢問才知道需要用身份證買票,好在他雖然是個乞丐,各類證件卻是一應(yīng)俱全,因為老乞丐告訴他,咱們雖然是乞丐,但是也要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公民。
排了老長的隊伍,終于輪到了葉塵。
“您好,我買一張去越州的票。”
看著面無表情的售票員,葉塵禮貌的說道。
售票員在鍵盤上的手指揮舞,冷冰冰的說道:“就下午三點二十分還有一趟,二百六十元。”
“嗷嗷。”
葉塵答應(yīng)著,手忙腳亂的從蛇皮袋中掏出老乞丐的破襖,這里面有老乞丐一生的積蓄。
一股子酸腐之氣彌漫在空中,熏得后面排隊的人都緊退幾步,售票員也蹙起眉頭,顯得十分不滿。
葉塵尷尬的笑著,從破襖里翻出一把零錢,“各位勞駕讓我數(shù)數(shù),不好意思了。”
他把破襖夾在腋下,低頭數(shù)著鈔票。
后面的人捂著鼻子,老大不滿,鄙夷的眼神和抱怨之聲交錯。
“這哥們兒干啥呢,怎么掏了個毒氣彈出來?”
“一副窮酸樣兒做什么火車啊,耽誤大家時間。”
“我說,前面是不是生孩子呢,快點兒行不行?”
……
聽到這些話,葉塵的額頭布滿了一層細汗,數(shù)著數(shù)著都不知道數(shù)了多少了。
售票員不耐煩的問道:“快點兒,你好了沒有?”
葉塵抬起頭,滿臉通紅,“我……我忘記數(shù)到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