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沓是吧?你爺爺不在了,有時間的話回來一趟吧。”電話里自稱王軍的村主任開口就來了這么一句。
“你說什么?”我驚呼出聲,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電話那頭沒有再說話,而是傳出了“嘟嘟”的忙音。
爺爺去世了?我有些難以置信,年初的時候我打電話回去不還好好的嗎?
我整個人攤在椅子上,關(guān)于爺爺?shù)耐乱患∩闲念^。
我的爺爺曾經(jīng)是一位頗有道行的道士,是三清門人,在道門之中頗有聲望。
他常年把道牒和道印這兩樣?xùn)|西帶在身邊。
根據(jù)他的說法,道牒是一個道士身份的證明,唯有三清入室弟子方有道牒,尋常道人是沒有的。
而道印則是他能力的提現(xiàn),只有加蓋道印的符咒才可以上達(dá)天聽,因此真正的道印在世間更是少之又少。
爺爺當(dāng)年到底有多厲害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爺爺隱居到我們那個村子之后,還有從京里來的大領(lǐng)導(dǎo)千里迢迢的找他,有從海外歸國白發(fā)蒼蒼的華僑想求見。
根據(jù)村里人的說法,我們那個小小的山村竟然能看到小汽車從我家門口排到村外的景象,村里人都跟看西洋景似的。
只可惜這些人爺爺通通不見。
因為我出生了。
我出生的時候,黑云遮頂,三日不見天日。
事后查明是閃電引發(fā)了附近的山火,黑煙盤旋于我們村上空久不散去導(dǎo)致。
爺爺說那叫天火降世,黑云蓋頂,是大兇之兆。
與火伴生的我是天生的火煞命,是一個不祥之人。
對此爺爺非常內(nèi)疚,在他看來我有這樣的命格都要歸咎于他,是上天對他的報應(yīng)。
算命這個行當(dāng)泄露天機,算得越準(zhǔn)報應(yīng)越狠。
因此有能耐的算命先生不是瞎眼就是瘸腿或者身上長膿包什么的,大部分都不得善終,此乃天譴。
爺爺卻不一樣,他是正兒八經(jīng)的道士,是應(yīng)劫入世的純陽之體,因此他自身沒有受到影響,“報應(yīng)”都報在了家人及子孫后代身上,老話說叫“禍遺子嗣”。
我從來沒有見過奶奶,因為她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
而我的父母也先后發(fā)生了意外,具體是怎么回事,爺爺則始終不肯說。
這就是“禍遺子嗣”的證明。
爺爺說要是再這樣繼續(xù)下去,我也活不到成年。
其實早在我出生之前,爺爺就給我算過一卦,知道我八字曰元為丙為丁五行屬火,只是沒想到我是火中之極的“九陽火”。
易經(jīng)中九為至尊大數(shù),就算是皇帝也不過“九五至尊”。
九之上只有十二,但那“非人數(shù),天數(shù)也”。
我作為一個普通人竟是命屬九陽,這就等同于一個凡人腦門子上頂著顆小太陽出生,自然是禍非福視為“火煞”。
這種命格很容易給身邊的人招災(zāi)不說,自身弄不好還會夭折。
為了給我保命,爺爺決定冒著折壽的風(fēng)險給我“逆天改命”。
他先是用一根侵泡在古井里的金針在我足厥陰肝經(jīng)的太沖穴位置扎了一針,這是奇經(jīng)八脈里的“火穴”是火命的本門。
一般人要是被人封了本門,輕則時運不佳命途多舛,重則身染重疾甚至一命嗚呼。
不過對于我這種命格過火的人來說,封了本門雖然讓我自幼體弱多病,卻也保住了小命。
封門并非長久之計,要抑制這火煞之命還必須有一樣伴隨我終身的東西,而伴隨終身絕不可能離開的無疑就是一個人的姓名。
我若是女孩,爺爺曾想給我起名“淼淼”。
道德經(jīng)曰“三生萬物,萬物負(fù)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這三三之水正是壓制我命中九陽之火的最好依仗。
但我卻是個男孩,“淼”字過于陰柔,不適合我。
思來想去,爺爺決定給我取單名一個“沓”字。
沓字下有一“日”,是為陽火不假,但其上有“水”以鎮(zhèn),更顯其能。
而且沓字本身就有重疊多而復(fù)之意,用大白話說就是“層層疊疊的水壓著下面的太陽”這對于克制我的火命再合適不過了。
不僅如此,爺爺還給我戴了個金鎖,囑咐我十八歲之前不要摘下來。
金鎖取金生水之意,此前封穴的金針也有這層含義。
據(jù)說做完這一切之后爺爺臥床數(shù)月,他的那些奇異的道術(shù)也再也沒有施展過,不知道是不是道行全失了。
好在爺爺?shù)母冻鰶]有白費,我總算是有驚無險的活到了成年。
自是不知為何,在我父母離世之后,一向?qū)ξ谊P(guān)愛有加的爺爺卻把我趕出了家門,還不許我回去。
我離家那一天的情景直到今天還歷歷在目。
那天爺爺兩眼含淚,顫聲對我說道“你不要怪爺爺,爺爺這都是為了你好……”言罷他欲言又止,最終重重的關(guān)上了房門。
在那之后我再也沒有回過那個小村子。
我一個人在外求學(xué),勤工儉學(xué)養(yǎng)活自己,好不容易完成了大學(xué)的學(xué)業(yè)。
這些年我在社會上處處碰壁,生活中總會遇到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坎”。
我不知道這是我的個人原因,還是我的本門被封所致,又或者和爺爺早年的“倒行逆施”有關(guān)。
我只知道,我有些想爺爺了。
直到最近兩年村里才接通了電話,我這才和大山里的爺爺取得了聯(lián)系。
沒想到年初爺爺?shù)恼佌伣陶d猶在耳畔,如今卻已陰陽兩隔了。
我落寞的收拾著隨身的衣物,準(zhǔn)備回村送爺爺最后一程。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又響了。
我拿起手機來,發(fā)現(xiàn)那上面收到了一條短信。
短信的內(nèi)容是:勿回,返鄉(xiāng)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