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鑫還是沒有表情，真誠專業(yè)地回答：“我們現(xiàn)在手上的線索還是不夠，所以正在搜集所有的線索。這個案件如果結(jié)案了，會把結(jié)果告訴你們的。在沒有確切證據(jù)之前，也希望你們不要瞎猜，更加不能以訛傳訛。”
“雙妹子，你就不要添亂了。問你什么就答什么，不問你的話，你也不要亂說話。”張先旺警告自己的女兒。
“我也沒說錯啊。”張雙嘟囔著嘴，低聲說道。
牛鑫看了一眼他們家的大門，問他們，是不是這里的每家每戶白天都不關(guān)門。
“大白天的鎖門干什么？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都認(rèn)識。除非家里一個人都沒有了，出門走親戚了或者晚上睡覺了我們才會關(guān)門。”侯麗文翹著二郎腿，看著牛鑫笑著回答道。
“是，家里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即使有小偷來了，也偷不走什么。不像宋梓晨家里，時不時就把前門關(guān)著，隨時防著別人。”
“宋梓晨家里平時都是關(guān)著前門嗎？”
“是，呂二娘脾氣一直怪，不怎么跟其他人接觸。自從她老公宋紹文摔死后，不管白天晚上都把門關(guān)得緊緊的。后來宋梓晨長大一點了，白天才開前門。宋梓晨每天都睡到快中午才起。他起來后才會把前門打開。”一說起呂二娘，侯麗文總是咬牙切齒，滿臉不屑。
“好好的，你扯那么遠(yuǎn)干什么！去看看梁娣玲在后面干什么了，幫著她一起喂魚！坐在這里嘴上也沒有個把門的！”不知為何，張先旺突然暴怒，粗暴地低吼著，把侯麗文趕到后面去了。
張雙很少看見父親這么生氣，她心里也隱隱約約知道什么。
“宋梓晨的爸爸也是摔死的嗎？是怎么摔死的？”
張先旺坐直了腰身，看了牛鑫幾秒之后，才慢慢回答：“那個都是好幾十年之前的事情了。我都有點記不清楚了?？焖氖炅税伞Ｄ莻€時候我們都是出門打零工，進(jìn)城建房子。有一天宋紹文在高樓作業(yè)的時候摔下來了。我第一時間把他送到醫(yī)院，還是沒有搶救過來。沒和呂二娘說上幾句話之后就死了。”
“哦，高樓作業(yè)的時候沒注意安全防護(hù)，高空墜落摔死了。”牛鑫總結(jié)張先旺的話。
“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呂二娘一家跟你們家一直不和？是這樣嗎？”
“是這樣嗎？我也不知道。反正呂二娘跟我們家鬧了好多次。她說是我?guī)谓B文出去的，他死了我就要負(fù)責(zé)。就是因為是我?guī)鋈サ?，她就跟我一哭二鬧三上吊。我當(dāng)時也是心軟，在宋紹文去世后，還幫襯了他們家不少，有幾個月的時間，我們兩家的關(guān)系還是挺好的。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她又恨上我了。我女兒張雙和她兒子宋梓洋結(jié)婚，她死活不同意，以死相逼。唉，不知道為什么，跟女人就是講不通道理。宋梓晨死的時候，當(dāng)天她和宋梓洋還好好的。到了第二天又不知道為什么，要跟宋梓洋劃清界限，逼著我女兒帶著軍子去派出所改姓，還說讓宋梓洋也改姓。”
一旁的張雙猛點頭：“呂二娘的脾氣真的很乖怪。莫名其妙。不讓我們上門，軍子和宋梓洋都不行。而且是突然這樣，之前也不這樣。神經(jīng)兮兮的。”
“因為什么呢？就是宋梓晨遇害的第二天突然這樣？在那之后，你們一直沒有上門？宋梓洋也是？”
“我和軍子反正沒有上門。宋梓洋應(yīng)該還是上門了吧。那個畢竟是他親媽。他這兩周其實挺忙的，一直在外面跑。平時周六日還能休息一下，宋梓晨死后，這個周末都沒有休息。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媽媽。這一段時間都是宋梓梅照顧著她。沒有為什么，我跟你說，真的就是沒有為什么。呂二娘這個人的脾氣性格就是這樣。好在我們軍子現(xiàn)在還小，也不懂什么事，奶奶這樣對他，他心里也不介意。”宋梓洋上個周末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看呂二娘去了。
但是呂二娘這次似乎是吃了稱砣鐵了心，無論宋梓洋怎么在旁邊說好話，她就是不理他，完全當(dāng)他是空氣。
宋梓洋無奈，在宋梓晨房間里呆了一會兒后，穿著他那件卡其色的夾克，去春雁超市打牌去了。
“你剛才說，呂二娘家里的前門經(jīng)常是中午的時候，宋梓晨起來的時候才開門？”
“對，其實他家里也沒有什么特別值錢的東西。除了前段時間宋梓晨給她買的一套金銀首飾。”
“金銀首飾？前段時間買的？”
“是，宋梓晨從小就吹牛，說長大要讓他媽媽全身穿金戴銀。去年中秋節(jié)的時候吧，還正好趕上國慶節(jié)。他去市里給呂二娘買了全套的首飾，有金手鐲、金項鏈、金耳環(huán)、金戒指。加起來聽說花了快五萬錢。其實有什么用，呂二娘也不戴，每天鎖在她床頭的小柜子里，鎖著一起睡覺。”
“宋梓晨還算是孝順。五萬塊也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了。”牛鑫輕聲說道。至少他自己可不能隨隨便便拿出五萬塊買套不戴的首飾。
“誰知道是誰花的錢。反正呂二娘眼里只有他這一個兒子。我們宋梓洋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張雙不甘心地說道。
“沈算盤沈釗這個人，你們熟悉嗎？”
“沈釗？還算熟悉吧。他經(jīng)常送貨過來。他跟我爸爸經(jīng)常在一起說說話。是不是，爸？他怎么了？他那個人整天都是笑嘻嘻的，很好說話。”張雙看向自己爸爸。
“沈算盤這個人大氣。一門心思賺錢，眼里除了錢沒有別的東西。就是小時候太苦了。他父母一共生了8個孩子。他是最小的那一個，當(dāng)年他媽媽生完他沒有奶了，畢竟生他的時候歲數(shù)太大了。他差點沒活下來。從小就是喝米湯長大，沒喝過什么奶，奶粉都沒有。那個時候都窮。白砂糖都要憑票才能買。他的體質(zhì)一直都特別差，從娘胎里出來就這樣，渾身都是病。3歲多媽媽就死了，自己跟著姐姐們長大。從小什么都干，自己賺錢養(yǎng)活自己，還要養(yǎng)侄子。醫(yī)生說他以后活不過39歲，也生不出孩子。你看看，現(xiàn)在一切多好。大兒子沈洪剛又高又壯，超市里也賺了不少錢。賺的錢很大一部分都給自己家侄子了。他兩個大侄子上大學(xué)的生活費和學(xué)費都是他出的。”
“胡春雁不生氣嗎？”兩個大小伙子一年的生活費和學(xué)費可不少。兩個人加一起，一年至少兩萬。
對于一般的農(nóng)村人來說，兩萬塊錢并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
“胡春雁不能生氣吧。要生氣的話，沈釗更有資格生氣。”張雙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牛鑫知道她說的是什么意思。
坐在她對面的張先旺又瞪了她一眼。
“孫春蓮和高宏利之間的關(guān)系怎么樣？”
牛鑫這話一出口，張雙抬起她的一雙大眼睛，靜靜地看了他幾秒。
“看來你們這些天搜集到了不少信息。”她慢慢說道。
“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該知道的我們遲早會知道。孫春蓮和那個司機是不是關(guān)系也比較親密？”牛鑫直視張雙的眼神。
“好像是吧。我記得他還來過孫春蓮家里幾次。那個司機，反正，性格很外向活潑。”
“孫春蓮沒有結(jié)婚也沒有訂婚，是不是？”牛鑫看著自己的資料抬頭問道。
張雙搖搖頭。
“去年，她跟高宏利的關(guān)系很親密嗎？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嗎？”
“沒有沒有，肯定沒有。”張雙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那個司機不是什么好人，再說，孫春蓮想嫁的人也不是他。”
“孫春蓮想嫁的人？是誰？你們都知道是嗎？”
張雙轉(zhuǎn)頭看向外面：“孫春蓮年輕漂亮，一直沒有結(jié)婚，肯定是心里有人了呀。但是那個人是誰，我們也不是很確定。你一會兒是不是也要上她家去？那你直接問她本人好了。”
牛鑫看了看時間，下午兩點多了。
他問張雙，這個點孫春蓮是不是不在家。
張雙告訴他，每周二這附近的幼兒園和小學(xué)都是上半天，下午半天不上課。
按理說這個時候?qū)O春蓮應(yīng)該是在家的。
再問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后，牛鑫起身告辭了，直奔孫春蓮家里。
孫春蓮家的東邊離張雙和宋梓晨家不到十米；南方斜對面是戴崇家里。
她們家也有一個大坪，坪四周都種著一些杜鵑花和月季。大門口坐著一直胖乎乎的大黃狗。
看這體型，牛鑫還是有些猶豫，自己要不要手上拿點防身的東西。萬一那只大黃狗撲過來怎么辦。
他注意觀察了下，這只大黃狗身上沒有狗鏈子，隨時能自由活動。
自己跑的話，不一定能跑過它。
他試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
那只大黃狗睜開眼看了一眼他后，又閉著眼睡覺了，看都不往他這邊看。
牛鑫小心翼翼地繼續(xù)往前面走。那個大黃狗依舊不理他。
看來是只大懶狗。
牛鑫這下放心了，大步地往前走。
孫春蓮家坪前是這六戶人家里面最整潔利索的。既沒有養(yǎng)到處走的雞與鴨，也沒有種一些菜。門前就是綠草和簇?fù)淼孽r花，還有一些鵝卵石鋪在草地上，仿佛像城市中高檔小區(qū)的門口。
牛鑫走到大門口，大喊了一聲：“有人嗎？”
屋內(nèi)立刻有一個清脆的女聲回應(yīng)：“誰??？”
右邊一個臥室的窗口隨即出現(xiàn)了一張年輕美麗的臉，疑惑地看下門外。
見到來人后，孫春蓮想起來這便是那天處理宋梓晨兇案現(xiàn)場的警察之一。
她幾步快速走到前門，請牛鑫進(jìn)來。
現(xiàn)在家里只有她一個人，爸爸孫斌和媽媽王紅又出門跑工程去了。
她請牛鑫在大廳里坐下，問他喜歡喝茶還是咖啡，家里兩種都有。
牛鑫拿出自己口袋里的瓶裝水，擺了擺手，說自己什么都帶了，不需要，就只想問她幾個問題。
他暗地環(huán)顧了一下她家里的環(huán)境。
正對著大門的墻壁上懸掛著他們一家三口的合照，看樣子應(yīng)該是不久前拍的。孫斌和王紅長相都一般，孫斌臉型小，眼睛也小，但是皮膚白，嘴型小巧，長相偏斯文；王紅是國字型臉，臉、眼睛和嘴巴都大。孫春蓮正好結(jié)合了他們兩個的有點：皮膚白皙，鵝蛋臉型，水靈靈大眼睛外加一張櫻桃小嘴。
遺傳基因是一個奇妙的東西。
孫春蓮真的很會隨。
大門兩邊的墻壁上還掛著孫春蓮小學(xué)時候得的獎狀，獎狀表面加塑了，上面用黑色墨水寫的名字已經(jīng)模糊不清了；大廳中間的茶幾上放著一個咖啡機；咖啡機旁邊是一個灰色的跑步機；跑步機過去是一個兩三米高的大鞋架，目測里面全是孫春蓮的鞋，從涼鞋到長筒靴。
剛才進(jìn)來的時候，他注意到孫春蓮房間還有一架黑色大鋼琴，鋼琴上面隨意堆放的兩個包，一個是LV還有一個是迪奧。
整個屋子的裝修都是灰色和粉色，懸掛在屋梁上的燈也像是大商場那種多層次水晶球那種，亮閃閃，到處隱藏著浪漫的少女心。
屋內(nèi)的裝修和家具看著都經(jīng)典大方，又不失浪漫。
總之，就是金錢的味道。
看樣子，王紅和孫斌都很寵著他們家的小公主。
“找到毒死宋梓晨的兇手了嗎？是不是外面社會上的人干的？”頭發(fā)凌亂的孫春蓮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在牛鑫對面的紫色大皮椅上坐了下來。
牛鑫坐著的是一把黑色的軟皮旋轉(zhuǎn)大椅。
坐下去后，腰部和背部都被托住，不需要自己用力，很是舒服。
坐在這樣的椅子上，他能整整坐上一天。
“目前還沒有確切的證據(jù)。所以我們現(xiàn)在再多搜集一點線索。”
“那你需要問些什么問題呢？”孫春蓮抿了一口熱騰騰的咖啡，把自己的兩條大長腿都盤上來放在紫色的大轉(zhuǎn)椅上面。
“宋梓晨死后村里有發(fā)生一些不同尋常的事情嗎？”
“不同尋常的事情？”孫春蓮咬文嚼字：“什么叫不同尋常的事情？”
“就是，有沒有的表現(xiàn)和之前不一樣？在宋梓晨死后？”
“這個我哪里知道。我每天就是上班，然后在自己家呆著追劇，玩手機，最多去下對面戴崇家里找下戴書良。不過她這幾天又要住宿去了，我也沒辦法找她玩了。”
“戴書良是戴崇的女兒，正在上高一，是不是？”
孫春蓮眨著大眼睛，點了點頭：“她正在上高一。之前每天都回來，放學(xué)寫完作業(yè)后，她會來找我，或者我去找她。昨天周一她又住宿了。因為他爸爸馬上要出門工作一段時間。”
“戴崇要出去工作了不在家里呆著了嗎？”上午的時候沒聽到他提及這個。
“他們家的桂花苗剛賣出去，正好這段時間在家里也沒什么事，每周周末的時候會回來。”
“你平時除了找戴書良，還有其他人嗎？”戴書良到底只是個孩子。
“也找。像李巧和張雙。李巧和我一樣，都是老師，她教小學(xué)，我教幼兒園，都差不多，有共同話題；張雙離我們家近，有時候也會上我們家說說話。她人很直爽，有什么說什么。”
“對，李巧是小學(xué)老師。李巧和田宇兩個人的夫妻感情怎么樣？”
孫春蓮意外地看了一眼牛鑫：“怎么，你們現(xiàn)在連這個也問嗎？”
“只要是有可能跟案件相關(guān)的，我們都問。張雙和宋梓洋的夫妻感情是不是很深厚？”
“那肯定，宋梓洋什么都聽張雙的。張雙長得也好看，穿衣服搭配很洋氣。宋梓洋一年四季都是一件卡其色的夾克服，到夏天了就是兩件雪碧公司的員工服，就是綠色那個。”
牛鑫知道這個。樓下超市的工作人員也有穿綠色雪碧短袖的。
上次見到宋梓洋的時候，他就是穿的一件卡其色的夾克，看樣子都不新了，顏色很顯舊。
他跟自己一樣，一年到頭上班就穿工作便服，下班后只有一件黑色的夾克，不上班休息打籃球或者羽毛球的時候還有一套運動服。
那也是媳婦雙十一的時候，購物滿5000送500代金券，用代金券給自己換購一套運動服。
“李巧和田宇呢？”牛鑫問道。
“他們兩個，”孫春蓮又喝了一口咖啡：“他們兩個跟張雙夫妻兩不一樣。畢竟李巧和田宇都四十四歲、四十五歲了。老夫老妻了，偶爾吵架也是正常。”
“他們吵架的次數(shù)多嗎？經(jīng)常吵架還是？”
“也不多。不是經(jīng)常吵。就是偶爾。夫妻沒有不吵架的。我爸我媽有時候還吵架呢。張雙和宋梓洋關(guān)系那么好，還吵架呢。”
“張雙和宋梓洋是因為什么吵？”
“應(yīng)該是因為錢吧。他們兩個前兩天還吵架了。說宋梓洋這周回家后就去胡春雁超市打牌，輸了不少錢。張雙不樂意，怕他又犯賭癮。之前宋梓晨在的時候，他很少去那里打牌。宋梓晨不在后，他和張寶兩個人沒事就會過去。”
“宋梓洋喜歡賭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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