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立云,你哥哥為什么要欺負軍子呢?平時他們兩個也不一起玩。”孫春蓮好奇地問道。
“我問了,我哥哥說是報仇什么的。他也不告訴我。”
“報仇?他和軍子有什么仇?難道他懷疑是軍子害死了你爸爸?”孫春蓮滿臉困惑地看著劉立云。
在她們兩個中間的戴書良也是一幅很困惑無奈的表情。
劉立云低著頭,用力地搓著自己的手。
她的十個手指都長滿了倒刺,就在指甲蓋和手指連接的地方。一年四季都這樣,也不知道為什么。
她上網(wǎng)查了,有的醫(yī)生說是缺少微量元素。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缺什么,也沒有辦法去補,只能聽之任之。
手上長了這種倒刺還不能用手去撕扯,因為越撕扯,傷口越深,倒刺越多。去年初二有一次期末考試的時候,她太緊張,一直撕扯著自己的倒刺,越扯越痛,直到最后無名指上扯下來一大塊肉,疼了好幾天。
但是當(dāng)時的她不覺得疼,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只想趕緊答完那張數(shù)學(xué)試卷。要是答不完的話,自己就拿不到獎學(xué)金了。
那筆獎學(xué)金是自己一年的生活費,對自己很重要。
好在最后還是如愿了。
聽見自己的爸爸又和‘死’字聯(lián)系在一起,她心突然咯噔疼一下,眼淚噼里啪啦又開始往下面砸。
戴書良見狀,一把握住她的手,不讓她扯手上的倒刺;她抱著她的肩膀,像個大姐姐一樣,讓她在自己的懷里哭。
一旁的孫春蓮有點手足無措。
站在一邊幾分鐘戶,她還是決定去廚房幫戴崇忙好了。
戴崇正在廚房里炒菜,見孫春蓮出來了,趕緊打開了抽油煙機。
他怕油煙跑到她身上去。
孫春蓮站在他身后看著他炒菜。
“你離遠點,要不然等下身上都是油煙味,洗都洗不掉。”戴崇提醒到。
孫春蓮不以為意搖搖頭,說自己身上這套衣服早就想換了,一直找不到借口。
她轉(zhuǎn)頭直視前方,看著前面的桂花苗發(fā)呆,眼睛里有淡淡的悲傷。
“你這個地方真好,不管在哪里,都能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就像把整個春天都抱在懷里。這里到處都鳥語花香,可是到處都是冷冷的,淡淡的,怎么樣都熱不起來。”
“現(xiàn)在氣溫還沒有回升回來,肯定會冷淡的。”戴崇淡淡回答。
孫春蓮右側(cè)轉(zhuǎn)頭,看了戴崇幾秒鐘。
房間里傳來劉立云壓抑的抽泣聲。
“孩子真可憐,已經(jīng)沒有爸爸了。我完全不敢想象,我如果沒有爸爸,會是個什么樣子。”
“你爸爸是個一百分的爸爸。”戴崇真心真意說道。
孫春蓮笑了一下:“你也不差。你也是一個一百分的爸爸。剛才劉立云說宋梓晨跟宋梓洋起沖突的第二天晚上就被好幾個人收拾了。那幾個人在張雙她們家池塘前修理了宋梓晨一頓,還把他扔進池塘了。”
戴崇之前也沒聽說過,他問是哪幾個人修理的。
“不知道呢。要是知道得話,宋梓晨肯定早就還手回去了?,F(xiàn)在就是不知道誰下的手。我想起來了,所以前幾天晚上七八點鐘的時候,他站在池塘分叉口罵了那么久!罵得那就一個難聽!什么誰偷人,誰殺人什么的。也不知道他那番話是什么意思。你聽見他那天喝醉酒在池塘那里罵了半天嗎?”
“哪天?我不記得了。好像有這么一回事。”
“希望警察能夠早點把兇手找出來。雖然宋梓晨罪有應(yīng)得,但是,想著兇手還不知道是誰,我就覺得有點不安心。”
中午十二點快吃飯的時候,卷毛和軍子才回家。進門的時候兩個人還不停地低聲說著什么事情。
一上午都跟在媽媽身后干活的壯壯生氣地看著他們兩個,故意大聲炫耀到,自己用奶奶的手機又下載了最新的一個游戲,不給他們兩個玩。
誰知道他們兩個坐下來就吃飯,完全不理會壯壯的炫耀。
梁娣玲見兒子一臉委屈的樣子,不由得偷偷瞪了他們兩個人一眼。
趁卷毛去廚房盛飯的時候,張雙尾隨其后,問卷毛到底是誰打的軍子。
卷毛被突然出現(xiàn)的姨媽嚇了一大跳,反應(yīng)過來后,他笑著安慰姨媽說沒什么事,他就是和劉培元吵了一架。
那天軍子上學(xué)去的比較晚,知道宋梓晨和劉禮鳴被毒死在家的事情,于是到學(xué)校后,他不加掩飾地直接告訴劉培元了。
劉培元以為他在開玩笑咒自己爸爸,便生氣地跟他吵了起來。
“哦,原來是這樣。那我問他的時候,他為什么不說,非說是自己摔跤摔的?”
“他不是怕你生氣嗎。他怕你一生氣就跑到劉培元家里去找他們算賬。也怕外婆外公知道,去劉培元家里鬧。畢竟他爸爸剛死,這樣的話,怕不好。”比姨媽告了快兩個頭的卷毛耐心地解釋到。
張雙欣慰地說道:“軍子長大了,現(xiàn)在居然都會站在別人的角度想問題了。”
“是呢,姨媽你就不要擔(dān)心了,軍子比以前成熟了不少。而且我會看著他,你就放心吧。”
“行,我的好卷毛,幫我多看著點軍子啊,他最喜歡你這個哥哥了,也最聽你的話。我說的話他一點都不聽,我說一百句比不上你的十句。你記得提醒他要多學(xué)習(xí),像你一樣,爭取考上大學(xué)。”
卷毛笑嘻嘻地答應(yīng)了,一直寬慰自己的姨媽說不要擔(dān)心。
宋梓晨和劉禮鳴的毒殺案一直沒有大的進展。
牛鑫和趙亮花了一個禮拜調(diào)查宋梓晨在市里的那份工作,可是都是徒勞。
依舊沒查出來到底是哪家公司,地址在哪里,老板又是誰。
他們透過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宋梓晨隔一段時間就會去市里,但是每次去市里,他去的地方都不一樣,有時候是去飯店吃飯,有時候去按摩店按摩,有時候理發(fā),有時候甚至還去網(wǎng)吧。
實在沒有發(fā)現(xiàn)他跟誰有接觸過超過兩次以上。
打入他銀行卡里的現(xiàn)金只能查出是在胡川市中心附近的多個ATM機存入,存錢的人戴著帽子,只能隱約看出是個男性,其他的什么線索都沒有。
他們仔細盤查了近期去過尾達村的外地人,偶爾會有一些探親的親戚,偶爾也有過來旅游的外地人。
尾達村下面的黃家村正在搞生態(tài)游試點,整個黃家村種滿了荷花,還有不少對外人開放的魚塘。
很多市里的人經(jīng)常開車過來釣魚。
游客們有時候也會走到尾達村這邊。
但是省際公路東邊的這六戶人家最近沒有見過其他的陌生人,除了偶爾沈算盤過來送個貨,或者上門推銷員,但是都是很快就走了,跟他們沒有什么交集。
案件一開始就進入了死角。
目前,有強烈動機殺死宋梓晨或者劉禮鳴的人不少。
首先他的弟弟宋梓洋就有動機。
他們這幾十年一直不和,而且呂二娘身上有一筆近百萬的錢,據(jù)說都是留給宋梓晨的;如果宋梓晨死了,那剩下的錢就只有宋梓梅和宋梓洋的份了。
宋梓洋和妻子張雙都有嫌疑;
劉禮鳴與妻子孫小鳳感情不是很好,孫小鳳對他和宋梓晨一直不滿。殺死丈夫的一般都是最親近的妻子所為,牛鑫覺得孫小鳳也是有動機和嫌疑;
宋梓晨一直與胡春雁有著不正當(dāng)?shù)年P(guān)系,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沈釗也在他們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
問題就是,兇手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動手呢?
這個時候發(fā)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嗎?
而且宋梓晨在這個時間點遇害,是不是兇手故意為之?
畢竟宋梓晨房間的那一箱酒都是胡亂堆放。先喝哪一瓶后喝哪一瓶,任何人都無法事先確定。
牛鑫和趙亮決定再次對尾達村的村民進行詳細地走訪。
這次他們兩個先從李清宜家開始。
牛鑫和趙亮在周二的一大早就驅(qū)車來到李清宜家里。
到他們家門口的時候,時間剛過八點半。
李清宜家是前后連著的兩棟大房子。
前面是這棟房子是李清宜和老伴胡曉榕在??;后面那棟房子是李巧、田宇還有他們的兒子田江河在住。
牛鑫下車后,透過門前的大鐵門看見了里面的荷塘和涼亭,內(nèi)心暗暗喝了一聲彩:真是一個老地方。
鳥語花香,綠植環(huán)繞。
“以后我退休了,也能在鄉(xiāng)下有一個這樣的別墅就好了。住在這種地方,吃著自己種的菜,自己養(yǎng)的雞鴨魚,閑的時候釣釣魚賞賞荷或者打幾把麻將多美。”他羨慕地說道。
“這家是大戶。他們家跑了好幾十年的客運。剛才咱們路上看見的開往胡川市中心的大巴車就是他們家的。那個司機應(yīng)該是他們家入贅的女婿,叫田宇。他們家是尾達村最有錢的人之一。你看看里面的裝修就知道,就外面這一塊的裝修,沒有二三十萬根本下不來。”趙亮指著他們家的荷塘和亭榭說道。
來之前他做足了功課,知道他們家的具體情況。
他們兩個走近,敲了敲鐵門上的大鎖。
重達兩三斤的大鎖頭砸在鐵門上,頓時發(fā)出“咚咚”沉悶又清脆的聲音。
“汪汪汪!”院子里突然傳來了好幾條狗的狂吠聲。
胡曉榕聽見狗叫后,先從屋里走了出來。
見門外站著兩個陌生人,她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問著門外的兩個人過來是干什么。
牛鑫和趙亮亮明身份后,隨即被胡曉榕請了進去。
李清宜聞聲也端著一杯茶走了出來。
進來后,他們見到院子里左邊有一個很大的鐵籠子,里面有兩條大狼狗正在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兩個看。
他們慶幸還好在門口敲門了,而不是直接自己推門進來。那兩條狼狗看著很健壯,應(yīng)該能自己從籠子里出來。
他們坐下后直接表明自己的來意,他們想知道關(guān)于宋梓晨和劉禮鳴更多的信息。
“還沒有查出來嗎?是不是已經(jīng)一個多禮拜了?”胡曉榕看了看老伴李清宜,狐疑地問道。
“我們手里的證據(jù)還是不夠,需要搜集更多的信息。”牛鑫不卑不亢地解釋。
牛鑫問老兩口,宋梓晨除了跟弟弟一家、沈釗一家有矛盾外,還有沒有其他的人跟他有過節(jié)和矛盾。
“其他的人?”胡曉榕看了李清宜一眼:“宋梓晨這個小伙子脾氣有點火爆,和別人有過節(jié)的話,我倒不是很清楚。這些年我也很少出去走,腿腳都不方便了,一天到晚就是在這個院子里呆著。這個我還真是不知道。”
李清宜也搖了搖頭,表示年輕一輩的事情自己不是很了解。
牛鑫問,那劉禮鳴和其他人的關(guān)系怎么樣。
老兩口依舊表示不是很清楚。這些年外面都是年輕人的世界,年輕一輩的恩恩怨怨他們都不是很了解。
“那你們家里有敵敵畏這種農(nóng)藥嗎?”
胡曉榕點點頭:“有。除雜草敵敵畏是最有效。你看馬上要插秧了,插完秧后,等秧苗長茁壯了我們就要用敵敵畏除草除蟲。家家戶戶都有。老頭子,咱們家敵敵畏是不是田宇買回來的?”
李清宜點點頭,說都在后院那個雜屋里放著。
這個季節(jié)每家每戶都有。
趙亮問他們兩個,宋梓晨遇害前有沒有行為異常,就是跟之前不一樣的地方。
“有天晚上,我記得七八點鐘的樣子?可能沒到八點,因為我們當(dāng)時還在看新聞聯(lián)播。他喝酒喝醉了,站在前面池塘那個地方,對著每家每戶都破口大罵。劉禮鳴還拉著他來著。罵了好幾分鐘。”
“他罵得是誰呢?”
“當(dāng)時他罵了很久,但是沒有指名道姓地罵。好像是罵之前晚上幾個人打他那回事。他和宋梓洋打完架的第二天晚上,也是在池塘那里,被好幾個人套上麻袋打了,還被扔到池塘里面去了。大冬天的,聽說回家就凍感冒了,發(fā)燒發(fā)了三天。”李清宜還是后來聽李巧講的。
李巧從田宇那里得知這件事,田宇則是從宋梓洋嘴里得知。
“那他說誰打他了嗎?”
“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才會在那里咒天咒地。要是知道的話,就他那個脾氣,早就打回去了。他跟村里很多人都打過架,去年來咱們村修路那個開車的司機,他也跟人家打過架。”
“那個司機是后來在杜鵑臺墜亡的司機嗎?”牛鑫記得有一個修路的司機在他們村墜亡了。
“對,就是那個司機。”
“他和宋梓晨打架是因為什么呢?”
“這個就不太清楚了。就記得有這回事。”胡曉榕無奈地笑了笑。
歲數(shù)大了之后,忘事情特別快。
早飯吃了什么東西,中午的時候就不記得了。
趙亮起身看了看他們家的大院子,荷塘里還養(yǎng)了好多條紅色的胖鯉魚。
“白天就你們兩個人在?”趙亮往里屋看了看,一眼看不到頭,地方很大,比他家里的兩室一廳大多了。
“我女兒是老師,村里的小學(xué)老師,我女婿出車了,下午七點多才會回來。”
“您一共是三個孩子是不是?”趙亮記得資料上顯示,他們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
最小的女兒李巧是村里小學(xué)老師,她丈夫田宇是跑客運的司機;大女兒李佳嫁到了鄰村,距離也很近,是售票員,老公付杰和田宇一樣也是客運司機;二兒子李志在市里上班,是農(nóng)業(yè)局工人,兒媳婦徐芳也是售票員。
“對。我們跟滿女李巧住一起,后面那棟就是他們的房子,我們的客廳是連在一起的。我們都住一樓,我孫子田江河喜歡住樓上,他大三了,是政法大學(xué)大三的學(xué)生,以后跟你們有可能是同行。”
“是嗎?那他以后可是夠累。我們一年無休,出事的話隨時待命。”
“所以說你們?nèi)嗣窆汀?rdquo;李清宜看著眼前的這兩個年輕人真誠地贊揚道。
“對了,你們女婿田宇是不是跟宋梓洋關(guān)系比較近?”牛鑫翻看著自己記錄的資料問道。
“是吧,反正兩個人都是司機,有時候一起聊聊天。宋梓洋那個孩子跟他哥哥完全不一樣,他脾氣比較好,說話細聲細氣,人也長得白白凈凈。”
“田宇出車每天都要七點才能回家嗎?”
“你們也是有事要詢問他嗎?要是有事的話,我現(xiàn)在打電話叫他回來。”李清宜看了一下手表,抬頭算了算:“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到胡川市了。這樣,我打電話讓他現(xiàn)在回來,讓付杰先替他開兩趟。”
“從那邊回來是不是四十分鐘就夠了?”
“是,自己開車很快,四十分鐘就到家。李巧需要喊回來嗎?需要的話,我就一起喊回來,免得耽誤你們的事,省得你們回頭要跑好幾趟。”
“李巧是老師吧,老師的話能夠隨便回來嗎?她會不會正在上課?”牛鑫問道。
“今天周二。李巧每周二和周五都沒有課,不礙事。你們放心吧,他們兩個很快就到。你們先坐著好好喝茶,等一會兒就好了。”胡曉榕起身又給他們兩個的茶杯蓄滿了茶,李清宜拿出自己的手機,走到一邊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