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口中長眼的人嗎？
你見過臉生魚鱗的人嗎？
天下疑難雜癥多如牛毛，但大多都有藥可醫(yī)。
但唯有一種病，卻非普通藥物可以醫(yī)治，那便是癔病。
我叫孫初七，師傅說孫悟空是我的祖先。
因為二十年前的大年初七，師傅在一顆大石頭旁邊把我撿了回來。
小時候我對此話深信不疑。
長大以后我只想說，我信你個鬼，你這糟老頭子壞得很。
師傅人稱鬼手神醫(yī)，專治各種癔病。
在我記事后，第一次見師傅行醫(yī)，便是給一個手臂上長著一張人臉的男子治病。
那人臉活靈活現(xiàn)，還能做各種表情，嘴巴鼻子眉毛耳朵一應(yīng)俱全，唯獨少了眼睛。
師傅說幸虧他來的及時，萬一這玩意長出眼睛，怕是會鳩占鵲巢。
而且更詭異的是，這人臉上的小嘴還一張一合的，往里放點什么東西動能給你吃下去。
我當時看到這一幕，腦海中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不知道把羊屎蛋放進去，它會不會吃掉吶？。
當然，我的想法并沒有實施，因為那人說手臂很脹，小嘴也閉上了，就仿佛是吃飽了一般。
后來師傅去亂葬崗，挖了一座墓碑前的濕泥土，在用我的尿攪拌了一下，最后搓成一顆顆拇指大小的泥土丸。
說只要每天喂手臂上的人臉吃一顆，不出幾天它便會消失。
為了證明此藥有效，當場就喂了一顆。
那人臉吃下泥土丸后，表情立馬變得非常痛苦，小嘴咧著，仿佛在口吐芬芳。
七天后，那人帶著錦旗和十萬塊錢來了，當然，他手臂上的人臉也已經(jīng)消失不見。
還有一次是在半夜，我剛把紙巾放進被窩里，就聽見有人咚咚敲門。
師傅不在家，本不想理會，可敲門聲一直響個不停，害我沒了興趣，只好去開門。
可我看到門外之人，差點嚇尿了褲子。
王小保，王家村人，七天前被人發(fā)現(xiàn)死在一座橋下，胸前一個大窟窿，心臟被人摘了去，到現(xiàn)在還沒破案。
這是一個重孝之人，聽說他媳婦和他媽吵了兩句，這家伙就直接動手打媳婦，還不止一兩次，最后離了婚。
此時的王小保面無表情，皮膚毫無血色，咧嘴一笑，十分瘆人，問我?guī)煾翟诓辉诩摇?/p>
好在我膽子還算大，說師傅出診去了，一會回來，你要不在這里等等。
王小保沒有說話，直接走進我家，就在院子里站著，仿佛一塊石碑。
我也不敢向前搭話，只好在門口等師傅回來。
半小時后師傅回來了，看到王小保后沒有太多驚訝，只是詢問病癥。
王小保說自己的心沒了，投不了胎，想補一顆心。
師傅點了點頭，說拿來吧。
只見王小保從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了一顆心，鮮血淋淋的心。
師傅接過心，用針管抽出全部鮮血，然后又用柳樹葉編制了一顆心，最后把抽出來的血撒在上面。
師傅讓王小保把胸口的衣服扒開，只見胸膛有個大洞，但卻沒有鮮血流出。
師傅把柳枝心放了進去，說他大仇得報，心也有了，趕緊投胎去吧。
話畢，王小保便不見了。
從那晚起，我便知道師傅不光可以醫(yī)人，還可以治鬼。
只是不明白師傅為啥不用那顆人的心臟，卻非要用柳樹枝編成的心臟。
過了好久我才明白，原來鬼魂不能用活心，不然他就會對這個世界產(chǎn)生留戀，從而不肯投胎，為禍人間。
至于是誰殺了王小保，王小保拿的那顆心又是誰的，到了第二天一早，我也就知道了。
王春，也是王家村人，好吃懶做，還不孝順，經(jīng)常對父母無辜謾罵抱怨。
也不知道王春的父母從哪里聽到了邪法，說吃什么補什么。
于是殺了王小保，挖了他的心，騙自己的兒子王春吃下去，希望他能像王小保一樣孝順。
愚昧，無知，這就是老一輩人的思想。
可惜王春非但沒有變孝順，還因為一點口角，殺了自己的娘，性格變得更加暴躁起來。
而王小保手里的那顆心臟，就是王春他娘的。
案件偵破，王春因為殺人罪被判死刑，他爹也上吊自殺了。
后來我初中畢業(yè)，高中落榜以后，師傅并沒有讓我繼續(xù)復(fù)讀，而是選擇讓我繼承他的事業(yè)。
師傅說，鬼醫(yī)師承扁鵲，一脈單傳，他已經(jīng)老了，說不定哪天就會嗝屁，所以不能就此斷了傳承。
我沒有拒絕，師傅也不給拒絕的機會，準備了三天，便帶我離開了村子，當起了行腳醫(yī)。
十年間，各種離奇古怪的癔病我都見識過。
百鬼千魂，各色生物也算是屢見不鮮。
鬼醫(yī)之術(shù)，我已盡數(shù)掌握，閱歷更不再師傅之下，同時也積攢了一些人脈。
這是最大的收獲。
但為此也付出了慘痛代價。
辛苦危險這就不用說了。
兩年前，我和師傅路過一處名叫黃泉澗的地方。
很不幸，我被里面的東西所傷，眼看著就要歸西。
好在黃泉澗位于西北一代，師傅的老情人薩滿巫婆正好在哪里。
最終起祭祀之陣，借薩滿神的力量，為我強行續(xù)命五年，這才活了下來。
上個月，師傅背著我偷偷學習櫻花國的‘美好’文化。他嗝屁了。
不過師傅好像早就料到他的大限已到，所以提前對我交代了三件事。
第一，他想落葉歸根。
第二，他不想驚動太多人，所以不要報喪。
第三，便是讓我去‘中海市’找一個叫黃有山的老人。
年輕的時候師傅曾多次救過他的性命，這是一個大人情。
聽說黃有山有個孫女，正好與我八字相符。
若是能結(jié)為夫妻，再去求茅山老道施一術(shù)法，便可共享壽命。
如此，我便能繼續(xù)活下去了。
帶著師傅的遺體回到村子，舉行了簡單的葬禮。
在送葬途中，也不知道為什么，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烏云密布，電閃雷鳴，頓時白晝?nèi)缫埂?/p>
師傅所葬的位置，在后山半山腰，需要走一段崎嶇的山路。
而在山路兩側(cè)，卻遍布毒蟲鼠蟻，野獸猛禽。
伴隨著山風呼嘯，還有陣陣哭喪聲此起彼伏，鎮(zhèn)人心脾。
村里山民那見過這種害人場面，一個個嚇的臉如死灰，頭也不回就朝山下逃去。
我知道，這些都是曾經(jīng)受過師傅恩惠的鬼怪精魂，它們也想送師傅最后一程。
“你們別怕，它們不回傷你，等會每人一萬，跟我走。”
眼看著抬棺的六個青年也想掉頭就跑，我趕緊出聲穩(wěn)住他們。
在金錢的誘惑下，又看到那些毒蟲鼠蟻，野獸猛禽并沒有要攻擊的意思。
六個青年這才硬著頭皮繼續(xù)抬棺。
師傅他老人家一生秉詢醫(yī)道，濟世救人，人鬼一體，一輩子光明磊落，這才積下大德。
這千鬼送葬的場面，古往今來都極為少見。
怪不得他老人家不讓報喪，這場面要是傳進玄門中人耳朵里。
估計整個村子都將不得安寧。
葬禮結(jié)束后，我剛走到家門口，便有個陌生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男子衣著不凡，一臉陰沉，左眼眼白里面有一個黑點，像是一塊暗斑，十分醒目。
“這是鬼手神醫(yī)那老頭的葬禮？”
我眉頭一皺，這人是外地口音，聽口氣好像認識師傅。
“你是誰？”
此人來歷不明，我沒有直接回答，師傅說過，他的死盡量不要外傳，也不知為何。
“哼，死的真不是時候。”
男子冷哼一聲，目光又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
“你是他徒弟？還沒對象吧，這是我女兒的電話，你們可以聊一下。”
說著，竟然把一張紙條遞到我面前。
“你是不是有??？”
我一臉茫然的看著中年男子，沒有去接紙條。
如果不是有病，誰會上來就把自己女兒的聯(lián)系方式直接塞給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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