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做紙扎哪有先做一半兒,不做頭的啊?”老頭兒一臉正色的指出不對的地方。
沒理會老頭兒的反對意見,我專注的做著手里的幾個紙扎人。
“你做這紙扎是干什么的?。课疫€沒到那邊呢,不需要伺候人的,你做了也沒用啊。”老頭兒見我不理他,便繼續(xù)在我耳邊嘰嘰喳喳的念叨個不停。
看著四個已經(jīng)糊好的黑色紙扎人的身子,我反復仔細檢查了一下,確認沒有什么問題,便轉(zhuǎn)身出去找到守在靈堂旁的李明霄,向他要來了家里發(fā)喪用剩下的朱砂和黃紙,還有一捆紅線。
“你這是做什么???”老頭兒已經(jīng)逐漸的看不明白我要做的事情,在一旁一臉好奇的盯著我手里的動作。
用毛筆蘸好朱砂,在鋪好的黃紙上,正想要落筆,卻一時心里有些猶豫,自己第一次畫符,還沒有太大的把握能夠畫好。
“你還會畫符呢?”
“不會。”我說的是斬釘截鐵的,以至于老頭兒一副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您不用這么看著我,有人教我怎么畫,我就怎么畫,那個人說要這么做,就肯定不會出問題的。”
“那個人是誰?。?rdquo;老頭兒有些好奇的問道。
“那個人是……誰也不是,您還是先別添亂了,我這就趕快將符畫好,扔進紙扎人的身子里,剩下就看晚上的結(jié)果了。”
閉上眼睛又仔細回想了一下在天亮之前,點香時,在腦子里出現(xiàn)的那張有些復雜的符紙圖符。
就在我還是猶豫不決,無法落筆的時候,那道符紙就好像又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中一般,正有一個人的手握著朱砂筆,在向我演示,這道符該如何下筆。
跟著腦海中出現(xiàn)的那只手,一筆一劃的將那道符咒完整的描摹在符紙上,接著畫好了一張,兩張……最后一共是畫出了四張一模一樣的符出來。
“這…這符是做什么的啊?”老頭兒看著我將那符紙用糊紙扎的漿糊貼在了紙扎人的身體里,十分好奇這符紙的作用。
“您到晚上就可以知道了。”
“小伙子,你什么也不說,我這也看不明白。”老李頭兒帶著幾分委屈的聲音說道。
不理會這老小孩兒鬧脾氣,拿過一旁的材料便開始做起紙扎人的頭。
將四個紙扎人的頭做好后,便開始為紙扎人畫臉,描繪眉眼的時候,我將眉尾向上挑起,讓紙扎人的臉看起來兇一些。
當我將紙扎人的頭和身子連在一起之后,老李頭兒從一旁走進仔細的看了起來。
“小伙子,你這手藝可不錯,是在哪兒學的?。?rdquo;將紙扎人從頭看到尾,最后老李頭兒由衷的夸贊著我,讓我還有些小小的開心。
“這是我看著一個老太太在做,自己跟著學會的。”回著老李頭兒的話,一邊又拿過幾根新的高粱桿,用小錘敲扁,開始做起最后一個紙扎。
“這還沒做完?”老李頭兒追問道。
“這個做好,就沒了。”
用砸好的高粱桿圈成幾個上寬下窄的方框,用幾條長點的高粱桿穿插固定交叉的地方,一個小架子就做出來了。
“誒?你這是做的啥?我干了一輩子這手藝,咋沒見過這架子呢?”老頭兒疑惑的說道。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我繼續(xù)著手中的動作。
把做好的框架刷上漿糊,再糊上黑色的彩紙,小心的將這個紙扎和四個紙扎人連在一起。
“你這是……扎的紙棺材?”老頭兒看明白我扎的東西后,驚訝的說道。
我點了點頭,驗證了老李頭兒的話。
“可,做紙活這一行的,哪有扎棺材的?”
“情況特殊,只能這么做了。”說著,我從兜里拿出銀針扎破中指,擠出一滴血,分別點在幾個黑衣服紙人的眉心處。
整個紙扎做好后,叫來李明霄搭手,將紙扎抬到了靈堂。
“吳生,這紙扎是?”李明霄不知情的問道。
“大叔,您等下將這條紅線的一頭綁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將另一頭綁在靈堂中,您帶著這紙扎去山上,找到那陰陽先生取好的下葬之處,將這紙扎人放到坑中燒了,最后取下身上的紅線,扔到坑中就可以了。”
“有幾點,您一定要記好。”我對著李明霄一臉正色的說道。
“好好,你說,我急著。”聽到這里,相信這男人心里也清楚,自己不是在誆騙他,所以便皺緊眉頭,認真的聽著我說的要求。
“您一路上可千萬不要開口說話,而且不論是誰叫你,也不要回頭,包括回來的路上也是。”
“好,我記下了。”
“還有,一定不要將紙人倒燒,要讓紙人背對著你站著,看著紙扎在坑中燒盡,才可以回來。”
“就這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您等到午時就出發(fā)吧。”把需要注意的幾點向男人說明之后,便也松了口氣,這次來的目的算是完成了一半。
“吳生,我還想問你件事兒?”李明霄托著手里的紙人開口說出心里的疑問。
“什么事?”不知道這人還有什么不清楚的,自己說的已經(jīng)夠明白的了?
“這紙人,為什么沒有眼睛?是不是你忘了畫?”男人有些猶豫的提醒道。
“若是尋常的紙人,在燒之前,是要畫上眼睛的,可這黑衣紙人,本就聚陰,兇性大,若是再畫上眼睛,恐怕是要容易出現(xiàn)差錯了。”
“原來是這樣。”
到了午時,李明霄便將紅線系到他的衣襟下,走出了家門。
一直到了快申時末,才回來。
在見到我時,李明霄便用眼神詢問我,知道他是想問是否可以說話了。
“現(xiàn)在就可以說話了。”
“我一路上一直在心里記著你交代的話,沒有說過一句話,沒有回過頭。”男人交代道。
“這就好,現(xiàn)在就只等晚上的結(jié)果了。”
“還要等到晚上才有結(jié)果?”男人奇怪道。
“過了今晚,明日您便可以去找鄰里幫忙,將老爺子的棺槨抬到山上下葬了。”給始終慌神的李明霄打了一針鎮(zhèn)定劑,這才令他把心放回肚子里。
“您家里現(xiàn)在還有什么人?”
“還有我家那口子和我家孩子,怎么了?”男人先是回答了我的問題,然后才反問道。
“晚上天黑之后,還請您轉(zhuǎn)告阿姨,看好孩子,不要讓小孩子出房間。”我囑咐道。
“好,我這就去告訴她。”
到了晚上,我?guī)е蠲飨鼍投阍谠鹤觽?cè)面的廂房里,等著院內(nèi)的動靜兒。
窗外時不時的有微風吹過,透過窗戶的縫隙,便能一清二楚的看到李家的院子內(nèi)發(fā)生的一切。
墻上的時鐘滴答滴答的走個不停,看著時間,已經(jīng)到了戌時末,我在心里估算著時辰應該到了。
只聽窗外的風突然止住,讓寂靜的深夜頓時沒了聲音。
我趕忙起身走到窗戶旁,看向門口的方向,那里應是有條扎眼的紅線,就擺在門坎的中間。
大約過了有半柱香的時間,一道黑色的紙影映入我的眼簾。
“來了!”我低聲提醒那中年男人道。
“什么來了?”男人不解道。
聽到男人這疑惑的語氣,我才想起,還忘記幫男人開個陰陽眼,看到今晚發(fā)生了什么。
“等一下。”告訴李明霄稍等,我摸到了兜里還剩下沒用過的香灰,用手蘸取兩下香灰后,涂抹在了男人的雙眼上。
“好了,你可以睜開眼睛了,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大聲驚叫,否則會壞了事。”我叮囑道。
“好。”
雖然李明霄答應的是很痛快,可是當他看到自己眼前所發(fā)生的驚悚事件時,若不是我在一旁攔著,恐怕他的聲音會引來全村人的圍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