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深夜已至,安和靜謐的城市邊緣,猛然爆開一聲震破耳膜的巨響。
一條矮胖的人形黑影疾速倒飛,直直撞入十幾米外的龐大垃圾山中。
撞擊后余勢未衰,肉體緊接著持續(xù)推進,伴隨一連串“噼啪滋啦”的雜音,無數的舊物、瓶罐都被硬生生地擠壓成了碎片。
“咳咳咳咳······嗬呼嗬呼——咳咳咳咳······”
那道幾乎被埋入垃圾山深處的人影,竟似乎還沒有徹底地失去生機。
濃重的喘息,附加著劇烈干咳,彌漫于整個身形的細微顫抖,似乎在極力掙扎著去站直身體,卻始終難以完成這項平日里無比輕易的行為。
啪啪啪。
數下清脆的掌聲突然從不遠處傳來。
隨后,“沙沙”的腳步聲逐漸靠近,一名肩披黑色繡紋古風長袍,下身卻套著條時髦牛仔褲的英俊青年,斜嘴輕笑著,悠悠然踏破黑暗而出。
“趙競云,你可真是抗揍啊,都被追著打了幾十里,居然還可以躺著大喘氣。佩服佩服,難怪能囂張這么多年。”
“不如這樣吧,趁著小爺還沒狠下心,你考慮考慮,教一教小爺這挨打的本事唄?”
“——誒不成不成,忘記你是肉體系的了,咱倆不是一個路子,那小爺可學不來······”
青年漫不經心地說著些沒有營養(yǎng)的話,時不時用右手小指梳理下鬢角,看起來是相當地百無聊賴。
而他身上披著的那件黑紋古袍,雖然已經有些破損與凌亂,卻仍然散發(fā)出一股飄逸出塵的氣質,絲毫不顯狼狽。
“好了好了,不跟你廢話了。玩了這么久,也該結束這場游戲了。”
青年左手抬起,虛空向前一捏:
“給小爺老老實實過來。”
只見那“趙競云”陡然間停止了扭動,遍布傷痕的肥胖軀干“呼”的一下,就以比撞擊時更為迅烈的速度朝著青年滑空沖去。
途中再次和數不清的垃圾進行了頻繁的親密接觸,無奈只能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虛弱哀嚎。
僅僅不過數秒鐘,趙競云就飄到了青年身前,被后者用纖白的左手緊緊抓住了喉嚨。
“嘖嘖,我說趙會長,你這一身肉膘,可真是夠重的。十幾年來窩在廣漠這塊小地方,心甘情愿地當著土霸王,你想必是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吧。”
青年面帶一絲嫌惡,上下打量著手中懸于半空的軀體,不知不覺間便加大了力度。
“咳咳咳,東······咳咳東方小兒······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趙競云那條癱軟下垂的左臂突然劇烈膨脹,松弛的脂肪剎那間聚結成虬勁肌肉,撐破了本就殘破的衣袖,朝著青年的面部直擊而來,拳風呼嘯,勢頭極為兇猛。
青年面色不變,只是輕“咦”一聲,右手隨意向上輕揮,一股無形的波動霎時把襲來的粗壯手臂壓制回原處,更如同鋼索縛體般,將趙競云的四肢固定在半空,死死貼住了身子,再也不得動彈。
“呦呵,趙會長,居然還有反抗的力氣。不錯嘛,嗯?”
英俊青年笑容玩味,再次加大了左手間的力度。
偷襲失敗的趙競云雖說相貌粗陋,骨子里倒也算硬氣,即使已經明顯感受到脖子周圍越來越重的束縛力,嘴上卻依舊不肯服軟:
“呵呵······趙某咳咳······縱橫半······半生······經歷了咳咳······無數刀山血······血海,風光過咳咳咳······輝煌過咳咳······也結下不少梁子,惹了不少仇家。”
不知是否因回憶往事而振作起精神,本瀕臨崩潰的趙競云居然逐漸恢復了些許神彩,話語間也慢慢變得順暢起來:
“······卻不曾想過,到頭來,竟會栽在一個毛頭小子手上,哈哈,真可謂是造化弄人。咳咳咳,然而,敗給你東方念,趙某并不服氣。炎黃異能四大古族:東方、西門、南宮、北落,其余三家皆韜光養(yǎng)晦,輕易不過問俗事。咳咳,唯獨你東方一脈,仗著自己是傳承千年的異能世家,以勢凌人以武犯禁,妄想管控這天地間所有的異能者,卻殊不知物極必反,木秀于林、群起而攻之的道理——呃呃呃呃······”
“多嘴。”
名為“東方念”的英俊青年已經聽得愈發(fā)面色陰沉,猛然間將手掌握緊,強行打斷了趙競云的喋喋不休。
“你這只蠢豬,忒是聒噪,打擾到小爺的好心情了。原本還想著留你一條賤命,好去跟家主當面請罪,現在看來,哼,他老人家應該也不會愿意聽你這些胡言亂語。所以——”
“你可以去死了。”
東方念左臂一振,輕松將趙競云拋向了七八米遠的更高處,旋即食中兩指并起,順時針繞了個小圈,那浮在空中的肥胖身軀就隨著他的手勢,翻轉成了頭下腳上的姿態(tài)。
血液大量倒灌入腦,趙競云那張肥碩的臉面,眨眼之間就漲成了豬肝色。
趙競云方才回光返照,馬不停歇說了一大通,看樣子是耗盡了剩余的所有心力,現在又姿勢怪異,只能迷迷糊糊地低聲絮語:
“趙某咳咳咳咳······不怕死······我咳咳我詛咒你······詛咒東方家必無善果——”
白皙雙指冷漠朝下輕按,趙競云便攜著殘留在嘴邊的“果”字一同向地面直栽而去。
“蓬”地一聲,猶如西瓜崩碎,方圓兩米的水泥地面都被濺上了一層濃厚的紅漿。
血圈彌漫,唯獨在西面漏開一道柱形的缺口——那正是東方念站立的方向。
周身膨脹出一股無形的強大氣場,此時的東方念,面無半絲表情,眼神失焦般盯著前方的血污,慢慢把斜指于地的左手收了回來。
“這雜碎,死到臨頭了還敢嘴硬。”
不過······
東方念偏首想了想,眉宇間的陰沉尚未完全消散,看起來似乎隱含憂色:
嘖,真不明白,這幾年老頭子的腦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甚至不惜撕破臉面大動干戈,早就引發(fā)了眾怒。
小爺我呢,自然是最愛惹麻煩的,越麻煩越開心??少即笠粋€東方家,牽扯到的勢力實在太過龐雜,當真是不怕引火燒身么······
凝神呆佇半晌,始終也沒理清楚頭緒,他便甩了甩腦袋,舒舒服服地伸了個大懶腰:
啊~~也罷也罷,想這些作甚,小爺就是個賣力氣的,殺人放火討債還錢,才是小爺應該考慮的正事兒。
將長袍側掀,東方念從牛仔褲的口袋里掏出一本黃澄澄的線裝小冊子,捏在手中快速翻閱著。
他的動作可算不上溫柔,直弄得單薄冊頁嘩嘩作響,還撅嘴吹起輕快愉悅的口哨,神經質發(fā)作一般,口中不斷念念有詞:
“小爺瞅瞅啊,追殺名錄上的下一個該輪到誰咯······孫兵,死翹翹;周同愷,廢掉了;莫古,也不是······哎呀,到底在哪兒呢······”
“哈,可算找著了——”
“克嶗縣的方中則,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