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12點鐘的高溫下，大街上一如昨天那般的空蕩。不過柏林發(fā)現(xiàn)，空蕩蕩的街道，冒著暴曬來往的，倒是有三三兩兩穿著各種制服的中老年男女。柏林認識這些服裝，這是附近工廠里工人穿的，他昨天看工作碰到過這些工廠。
恰是7月，正屬于各種工廠的旺季，到處都有工廠在招人，進工廠沒什么要求，薪資也不低，柏林有看到招聘牌子，約莫1500——1700加上一些提成。
不過這不是柏林考慮的范圍。
他打心底的對工廠工作沒有好感。
柏林能想象的到那是什么樣的工作——在30來度的酷暑中，一群人身著褪了色、沾滿灰塵油漬的廠服，揮汗如雨的在鐵皮制成的工廠里，喘息空間都沒有的來回忙碌...早上6點熬到晚上6點，日復一日，一如既往，身心疲憊。
他無法接受。那樣的日子太難熬了，太累了...
柏林認為下午再找找，說不定真能找到一些不錯的工作。實在不行，超市也能去的...1200的工資，雖然錢少了些，但至少不會累呀...
柏林默默的安慰著自己，回家的步伐加快了些許。
...
回到家后，是午間接近1點了。
沒有高樓大廈的遮掩，偏屬城市角落的小屋，在太陽的直曬中，好似一個成了一個火上的石桶。與外面的炙烤般的灼熱相比，屋內(nèi)的徘徊不去的高溫讓更令柏林難以忍受。他擦拭著一直溢個不停的汗，一邊看著喝著水的女兒與此時在一旁與收破爛大爺講價的陳可欣。
“這沒的談！一毛錢一瓶，你這才40多瓶，怎么能算五塊錢？”
“那四塊五就四塊五，紙箱多少錢？”
“你這些紙皮差不多十二斤，一斤六毛，一共七塊二。加上塑料瓶的，多給三毛，算你十二成吧？”
“六毛？上次別人給我收是七毛錢一斤呀。”
“瞎說！哪來七毛的？！要給你七毛，我們還有啥子賺頭？”
柏林回家時，收破爛就進來了。他也插不上話，就默默拿著杯子倒?jié)M水滋潤著干巴巴的喉嚨，靜靜的等著。好一會兒后，許是拗不過陳可欣，又許是受不了屋里的高溫，老大爺是一邊嚷嚷著‘怕了你了’‘怕了你了’一邊摸出比原先多一塊錢的十三塊錢遞給了陳可欣，擰起瓶子和紙箱就往屋外快步離去。
陳可欣把滿是汗?jié)n的一毛一塊的細數(shù)了幾遍，確認沒錯后，放到衣柜抽屜中的一個盒子里。然后轉(zhuǎn)過頭，看向東陽，輕聲道“吃飯吧，柏林？”
“嗯，有點餓了。”柏林點了點頭“你們吃了嗎？”
陳可欣給柏林端過來飯菜，邊道“都1點啦，肯吃過了。”說著，陳可欣略一頓，輕輕抿了抿嘴唇，試探問“你工作，談的怎么樣？”
柏林知曉陳可欣會問，早想好回應的他組織了下措辭，緩緩道“找了幾家，沒談成..我條件不夠好，學歷低，人家不是很想要，讓我等看看有沒有通知。我下午再去看看，如果還沒找到合適的，那就去超市，你覺得呢...”
“嗯。其實去超市那，咱兩還能有個照應。剛才我姑住超市旁，她一個人也孤單，樂意白天幫我們帶帶妮妮。晚上回家再把妮妮帶過來，挺方便的。”陳可欣微微點了點頭，柏林聽的出來，陳可欣挺想帶自己去超市上班的。
他吃起午飯了。
昨天的一些剩菜熱了熱，味道比較普通，只能當填飽肚子努力咀嚼著。
不過不知緣何，柏林發(fā)現(xiàn)明明方才不是很在意，可現(xiàn)在腦子里跳出陳可欣額頭鬢角掛著濕漉漉的汗?jié)n，那張被生活瑣碎與疾病磨的蒼白的臉龐，認真盯數(shù)著手中一遍又一遍手中的十三塊錢，再小心折好放入盒子中的畫面，他竟有種奇怪的感覺。
而他描述不清這種感覺...卻讓他感覺心里堵的不舒服。
其實柏林覺得十幾塊錢，并不多...
嗯，真的不多吧...
柏林低著頭吃飯思考中，一個問題驀然跳進了他腦海中。
話說他這個身體，多久沒有工作了？
這致使柏林吃飯的動作頓了下來，柏林想了想，他感覺即便討厭工作，在有家庭的情況下，未來的自己應該不至于很久很久都不去工作，17歲的他這么懶都能咬牙去找工作，27歲的自己，應該能勤快點，不會有太久沒工作，讓陳可欣一直自己賺錢顧家吧？
‘嗯，一定不會的...’柏林這樣安慰自己。
午飯結(jié)束。
快到上班點的陳可欣很快的繼續(xù)去超市上班了。家里又只剩下妮妮和東陽。東陽休息會也得出去了，他要繼續(xù)往更遠一些的街道看工作，晚去時間可能不夠用。
“妮妮，你一個人在家會孤單嗎？”準備離去前，柏林與妮妮交談了。
妮妮沒有說話，那雙清澈的眼睛望著柏林，隨后搖了搖小腦袋。
“熱嗎？”柏林問。
“熱。”妮妮小聲回道
柏林其實挺擔心妮妮的。他不在家，這種天氣下，萬一妮妮中暑怎么辦？可他也不敢把門和窗戶全開了，雖然這小巷子里，看起來大家都是老鄰居，但她一個小孩子，萬一出事被人擄走了怎么辦？但半扇門的情況下，又沒辦法給屋里透出多少熱氣...
因而，妮妮的回答堅定了柏林買風扇的念頭。
買風扇念頭昨天柏林就生出來了。畢竟這種季節(jié)，風扇壞了也不能不管不顧，這樣熬一個夏天，別說孩子熬不住，他也熬不住啊。
問題是錢...
柏林瞥向衣柜下，陳可欣剛才放錢的地方，陳可欣放錢時，他有看到里面一張紅色的百元大鈔。柏林一時間產(chǎn)生了個把錢拿出來買個風扇的想法。
是給家里添家具沒錯，不過陳可欣會生氣吧？
想起她拮據(jù)的算計著生活費的模樣...柏林又下不了擅自拿出來的決心。
“算了，回來再說吧。”柏林想先去看工作。他如果有了收入，可以和陳可欣商量看看，她應該會答應的...
只是，柏林不知道下午能不能找得到工作。
家里迫切的要錢，他不大想再去耽擱一兩天了。
若找不到工作，真的去超市嗎？
一個月一千二...是不是，少了些？
柏林忽的想起了工廠的薪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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