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過了，村里又開始有針對王超的流言了，說什么他不孝順，掙了錢，就知道給便宜兒子花錢，連爹媽都不給。

這話頭就是從劉如芳這里傳出來的，王超的性格是不愛管這些事情的，要是以往這話傳著傳著，因為沒人辯解，大家時間久了就以為是真的了。

但是王超現(xiàn)在有媳婦了，她媳婦可不樂意看自己丈夫就這樣被人平白潑臟水。秦惠蓮在廠子里上班，上下班路上跟同村的婦女一塊兒走，她也就隨口解釋一兩句，什么開口就要五萬呀，從前離家時候掙得錢一分都不給，現(xiàn)在開口就是五萬，也不是借，就是要。

“這家里雖然進賬了9萬，可之前還欠了銀行三萬要還，明年黃精田一畝地得花三千五備著，還能有多少錢，這五萬我們也真拿不出。”秦惠蓮算了筆糊涂賬給大家。就指望大家別盯著他們家掙多少錢，這落到口袋里的肯定是沒那么多的。

還說什么王超就該給他親哥養(yǎng)孩子，可他親哥那孩子現(xiàn)在見了王超那就是罵罵咧咧，還說往超錢以后都是他們的。

“這話，你說沒大人教，小孩子能懂。”秦惠蓮總結道，丟了個問題給大家。

這話結束的好，大家伙果然都積極的順著話往下說，說著親哥一家都準備琢磨弟弟的家財了，還有這一開口就是五萬，這掙了也才9萬，還真是獅子大開口，這王超媽就是偏心偏到胳肢窩去了。

有了這些婦女的嘴，村里的風向又變了，大家也不一昧的信王家婆媳的話，反而覺得王超也是可憐，當初也是光溜溜的分了戶，成了家，要不是自己有本事，現(xiàn)在還就光桿住個屋呢。

這話題因為你來我往，愣是傳了好幾天，轉眼就到臘月底了，村里人已經(jīng)開始準備起年貨了，這才把關注力從這件事情上轉移開。今年大家伙手頭上的錢更多了，雖然沒有養(yǎng)黃精收入高，但都踏踏實實在村里上班，賣菜的賣菜，集市擺攤的擺攤，多少都是有進項。

有了進項，今年的年就過得差不離了，大家沒事就往鎮(zhèn)上跑，一趟一趟的往家里搬東西，還有些也是跟彭家一樣，找空的一天，帶一家上縣城里逛逛，把要買的都買全乎了。

彭家因為早準備，到了年關底下倒是閑下來了，彭天榮是個閑不住的性格，就這樣，沒事還扛著鋤頭去田里整治整治地去，他這去田里，突然路邊靠過來個小伙子，他還道是誰呢，等走近了一看，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大侄子，彭樹海。

“樹海，這是上田里看黃精呢？”彭樹海的黃精晚種一年，現(xiàn)在還沒到收獲的時候，現(xiàn)在彭天榮每天去地里的時候，還會過去幫忙照料一下彭樹海家的黃精田。

彭家和王家的成功，也顯示黃精這么種沒問題，而且是真的能帶來巨大的回報的，這第一年就跟著種的彭樹海，成了村里人羨慕的對象，覺得他是踩了狗屎運，竟然提前種了，這就是早一年掙錢呀。

“大伯。”彭樹海喊了一聲，就跟在彭天榮后面。

彭天榮也不以為意，以為他是想讓自己也去趟他的田里，干脆就在前面領著路走到了彭樹海家里的田里，“黃精的長勢很好，你的這塊地田肥，說不定產(chǎn)量能比家里今年的產(chǎn)量還高，好好侍弄，別掉心，這可是好東西。

看著長勢良好的黃精，前兩天才施過一次肥的黃精現(xiàn)在長得又更加的精神了，“只要地里的肥力跟得上，其他都不是大問題。”

彭天榮說完，就準備回自己田里翻翻地了，結果發(fā)現(xiàn)彭樹海又跟著自己往前走，他回頭瞅了眼，見他欲言又止，“啥事，你就張口，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開口。”

“大伯，我，我，我想借兩萬塊錢。”彭樹海閉閉眼睛才念了出來。

彭天榮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他，他還站在兩步之外，他想了想，問，“你借錢做什么，你現(xiàn)在工廠里有工資，就養(yǎng)一個媳婦。”

養(yǎng)一個媳婦，兩口人，工廠的工資也足夠了。

彭樹海猶猶豫豫，最后才啃啃巴巴的開口，“就，就是，我，我媳婦生不了孩子，我們想去做個手術，還缺錢。”

“不能生孩子？”彭天榮驚訝，卻不懷疑彭樹海拿這件事情騙他，他們兩口子感情好，犯不著為了借錢還破壞他媳婦的名聲。

“要做啥手術，去哪里做？做了能治好？就還缺兩萬塊錢？”彭天榮問的仔細。

彭樹海聽了卻不大高興，覺得他是不肯借錢，才問這么多，臉上的情緒馬上就拉下來了，但想到媳婦交代的，還是甕聲甕氣的答了一句，“看了醫(yī)生，說是能治好，我們家湊了，還缺點錢，等我們家明年黃精起了就給還。”

彭天榮聽出他是不高興了，張口就是兩萬塊，問兩句就不成，要不是親侄子，彭天榮馬上就轉頭就走，但這也僅僅是親侄子而已。他大哥去的時候，讓他照顧這個侄子他答應了。

這么多年了，他自問問心無愧，可這次他張口借錢是為了孩子的大事，想了想，彭天榮還是沒忍心就這么拒絕。

“這事情，大伯沒法一下應你，這家里的錢是你大哥掙的，我得問問你大哥的意思，這樣，明天你還來黃精田里，這個時候，我再給你回復，成不？”彭天榮好聲好氣的問。

彭樹海卻覺得自己被下了臉子，粗粗的回了句，“我會打欠條的。”

“你這孩子心思咋這么左呢？你說說，這錢是你大伯掙的嗎？不是，我能隨便給你大哥做主嗎？怎么，讓我問一聲都不成？”彭天榮反問他。

這么說，彭樹海這才沒繼續(xù)梗著臉，“那我明天來。”

回去彭天榮也沒避著誰，當著大家的面把這件事情說了，杜三珍聽了馬上就不高興了，前兩天她還笑話王家剛有點錢就有人上門來討錢了，可現(xiàn)在他們家也一樣，這賴皮貨。

“你們看，這錢該不該借？”彭天榮這話主要還是問彭山海的意思。